开机日志的最后三条记录让他的眼神骤然冰寒如铁。
昨晚22:47,连接终端:林小北。
昨晚23:58,连接终端:高氏庄园,晴烟卧室,天花板洛可可式装饰镜。
“他们一直在尝试接入她!”李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立刻通过加密频道下达指令:“陆小曼,立刻通知所有外勤单位!一级警备!拆除全市所有高氏产业及关联建筑内的镜面装置,尤其是那些带有翡翠边框的!一片不留!”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些翡翠不仅仅是装饰。
处理完命令,他回到工匠坊,将高明远日记中另一段被标记为“摇篮曲”的加密音频进行转录。
当熟悉的旋律从解码器中流淌出来时,李炎愣住了。
那是一首极其简单、甚至有些不成调的童谣,却是高晴烟幼时每晚伴她入睡的摇篮曲。
高明远五音不全,却一遍遍地为她哼唱。
这是只属于他们父女两人的秘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当晚,月色被乌云吞没。
“回声”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舞池中的人疯狂扭动着身体。
无人注意,一道黑影如猫般灵巧地潜入了后巷,顺着外墙的管道爬上了二楼。
李炎打开一个小型喷雾罐,将一种名为“罪痕显影剂”的无色液体洒向通风管道的格栅。
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
在紫外线手电的照射下,一条淡绿色的荧光路径从吧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延伸出来,沿着墙角,一路蜿蜒,最终汇入天花板的中央空调出风口。
那是一条肉眼不可见的隐形信号路径。
李炎没有惊动任何人,他顺着线路的指引,悄无声息地潜入酒吧阁楼。
在堆满杂物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台伪装成路由器的隐蔽接收器,指示灯正有规律地闪烁,源源不断地将捕捉到的脑波数据加密,发送往一个固定的ip地址——信号源指向城郊的白虎崖。
他没有选择摧毁设备。
那只会打草惊蛇。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微型信号注入器,精准地接入接收器的数据输出端,然后,他播放了那段从高明远日记中转录出来的童谣录音。
几分钟后,酒吧监控画面中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正在吧台后擦拭酒杯的林小北突然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双手猛地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发出的嘶吼声甚至盖过了狂躁的音乐:“别放这首歌!停下!我会想起来的……我不想记得!”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变成一个针尖大的黑点,左臂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青筋暴起,仿佛有两头野兽正在他体内疯狂撕咬,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就在酒吧内乱成一团时,高晴烟出现在了门外。
她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着,然后,她微启双唇,用极轻、却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哼唱起那首同样的童谣。
歌声像一把钥匙,精准地刺入了混乱的漩涡。
林小北猛地撞开酒吧大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面目狰狞,表情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眼中却流淌着汹涌的泪水。
他死死盯着高晴烟,嘶哑地吼道:“杀了我……求你,杀了我!不然……不然我会说出他们的基地位置!”
高晴烟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前一步。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因抽搐而颤抖不止的手。
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说出来,我就叫你一声‘叔叔’。”
“叔叔”……这个称呼如同惊雷,瞬间击穿了那层坚固的意识封锁。
林小北浑身一震,眼中的狰狞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悲怆。
那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眼神。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一串坐标:“白虎崖……第十七层……废弃手术室……他们……他们把你爸的眼睛……封在……封在玻璃罐里……”
话音落下,他双眼猛地翻白,整个人像一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
警笛声呼啸着划破夜空。
李炎抱起昏迷的林小北冲上急救车,直奔医院。
途中,他的加密通讯器响起了陆小曼焦急万分的声音:“头儿!情况紧急!顾医生失踪了,但他留在云端的加密备份数据被我们破解了一部分。数据显示,代号‘g00’的觉醒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九——他们准备提前启动‘瞳渊协议’,用全城的镜子作为共振媒介,强行剥离高晴烟的本我意识!”
李炎猛地望向车窗外。
飞速后退的城市街景中,商场的橱窗、办公楼的玻璃幕墙、甚至路边汽车的反光镜,在这一刻都仿佛变成了一只只冰冷、漠然的眼睛,静静地反射着城市的光怪陆离,也反射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青龙山腹地,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地下基地深处,“project g07”的标识在金属墙壁上闪着幽光。
李薇赤足站在一面巨大的古朴铜镜前,镜面光滑如水,映照出她苍白而美丽的面容。
她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触碰着冰冷的镜面,仿佛在触摸另一个世界的倒影。
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在空旷的密室中回荡。
“姐姐,这一次,换我来当你的影子了。”
城市上空的乌云越来越厚,将最后一丝月光也彻底吞噬。
一场席卷全城的风暴,即将在寂静的午夜,抵达它最猛烈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