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已终,底牌尽出。
赢家从不在乎规则。
只在乎,谁会躺在坟里,成为下一个祭品。
中午十二点,龙脊大道索道终点站。
阳光如刀,斜劈在金属缆车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风从山谷深处卷来,带着焚烧过后的焦味,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缓慢腐烂。
李炎站在索道出口的阴影里,身影被拉得细长而锋利,像一把插进大地的匕首。
他身上的警用防爆服早已不是制式装备——那是从废弃特勤仓库里翻出来的老型号,关节处布满焊接痕迹,胸口贴着三块手工加固的陶瓷板。
肩上的改装无人机发射器沉得几乎压弯他的脊梁,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烧尽了所有犹豫与伪装。
“开始了。”他低声说,声音没入风中。
手指轻点腕表,广播频道瞬间接通全市镜面网络。
一段音频悄然播放——起初是清脆童谣,小女孩哼唱着《月亮走我也走》,旋律甜美得令人发毛;几秒后,音调骤降,混入低频杂音,那是静默者临终前脑波录下的无意义呢喃,经系统逆向重构后还原成可传播的声纹信号。
城市某处,一个纹着蛛网状镜面图案的男人突然抱住头颅,眼球暴突,鼻腔渗出血丝。
他疯狂砸碎浴室镜子,碎片割破手掌也不觉痛。
同一时间,数十个持有镜面纹身的乌托邦外围成员相继失控,有人跪地抽搐,有人撕扯自己的眼皮,仿佛有无数视线正从镜子里钻出来,啃噬他们的灵魂。
火葬场地下控制室,唐门猛地转身,机械面部发出尖锐啸叫:“切断信号!立即切断所有接收节点!”
可太迟了。
李炎嘴角微扬,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他知道,这不只是干扰战术——这是“钥匙”的共鸣。
高晴烟的意识早已通过血脉符文扩散至整个镜面网络,而这段音频,正是她留下的“后门”。
只要她的名字还在系统中存在一秒,她的意志就能借由每一个映照过真相的镜面苏醒。
无人机轰鸣升空,六架黑色旋翼机呈蜂群阵列疾驰而出,携带电磁脉冲弹直扑火葬场能源中枢。
热成像显示,主变电站外层防护正在调动兵力,守卫们神色慌乱,显然已被虚假情报误导——他们以为主攻方向来自东侧通风井。
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面。
两点零七分,火葬场b区攻坚战正式打响。
爆炸声接连响起,不是震耳欲聋的那种,而是闷在地底的“咚、咚”两声,如同巨兽心跳。
紧接着,电力波动引发连锁反应,走廊灯光忽明忽暗,监控屏幕雪花四起。
李炎带着十多名地下技工趁乱突入,他们手持自制干扰器,能在三秒内瘫痪一道电子锁。
“按计划散开,制造接管假象。”李炎下令,声音冷静得不像在冲锋,倒像在指挥一场演练。
他启动【谎言拓扑构建】技能——这是上个月破解“幻影银行劫案”时签到获得的神级权限,能短暂伪造一套完整的系统操作日志,让敌方误判核心已被攻陷。
果然,不到五分钟,守卫通讯频道就传来急报:“主控台遭入侵!重复,主控台遭入侵!”
大量武装人员迅速向a区集结,b区防线瞬间空虚。
李炎独自穿过熔炉通道,高温让他额头青筋跳动,防爆服内层早已湿透。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骨灰混合的气息,每一步都像踩在死者的喉管上。
终于,他推开最后一道青铜门。
熔炉室内,高晴烟仍被锁在祭架上,双目覆着裂纹密布的水晶片,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一颗颗暗红珠子。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念诵着某种古老语调的咒文,声音轻若游丝,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李炎冲上前,手刚触到锁链机关,却被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推开!
“别……碰我!”她喘息着,瞳孔因剧痛剧烈收缩,“现在放我……仪式就会归零……能量回溯……整个城市都会陷入记忆崩塌……”
李炎僵住,指尖离她手腕仅一寸。
“听我说,”她艰难抬头,嘴角溢血,却仍带笑,“若你不燃双目……明日清晨六点……‘家族树’将彻底觉醒……所有人……都将变成行走的坟墓……”
话未说完,她头一垂,意识再度沉入混沌。
李炎站在原地,四周火焰咆哮,如同地狱开口。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那枚用“叛徒之髓”铸造的钥匙,此刻正发烫发红,仿佛即将融化。
这只是最终献祭的前奏。
傍晚五点四十分,火葬场顶层天台。
风更大了,吹动他残破的防爆服猎猎作响。
李炎站在边缘,脚下是万丈灯火织成的城市星河。
他曾以为自己是在拯救这座城,如今才明白,他只是在阻止它被彻底改写成一座活体墓碑。
他手中握着一块烧焦的硬盘残片——吴秘书最后藏匿的位置,是他用自己的尸体标记出来的。
当他在焚化炉旁捡起这片残骸时,系统久违地响起提示音:
【签到成功!地点:抉择之巅】
【奖励解锁:家族树分析·高级】
【功能:可追溯十代以内异能传承,并标记生死绑定宿主】
屏幕亮起的刹那,数据流如瀑布倾泻。
一个个名字浮现又消失,直到一道红线骤然锁定——
高晴烟,关联编号:g-07
绑定宿主:李炎(档案号:xz-9147)
备注:【共魂体·命运锚点】
状态:同步率89.7%,濒临融合
那个编号,他认得。
那是他前世殉职当日,录入系统最后一份死亡报告时的个人警员代码。
原来,他们早就绑在一起——不是爱情,不是缘分,而是命运本身的设计。
她是钥匙,他是容器,而“乌托邦”要的,正是他们共同点燃双目的那一刻。
李炎缓缓戴上屏蔽戒指,金属环扣紧皮肤的瞬间,脑海中一片清明。
他转身,走向通往地底的螺旋楼梯。
火焰在深处翻腾,建筑结构开始发出不详的轰鸣,仿佛整座火葬场正从内部苏醒。
而在那最幽暗的通风管道入口,一抹油渍斑驳的臭豆腐布条,静静挂在锈蚀的铁栏上,随风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