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实体,却沉重如山。
“臭小子,发什么愣?办案呢。”
那声音就在耳边,有些模糊,像是隔着岁月的长河传来,带着标志性的烟嗓和漫不经心——每个字都裹着气声,尾音微微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李炎的眼眶瞬间红了,但他没有回头。
前方,正准备彻底绞碎高晴烟意识的苏婉清突然脸色大变。
她原本从容不迫的身形猛地一晃,像是受到了某种极大的惊吓,不可置信地盯着李炎的身后——瞳孔骤然收缩,映出李炎肩头那一片空无,却仿佛看见了什么足以颠覆认知的深渊。
“怎么可能……那是……灵魂残响?这不可能!凡人的灵魂怎么可能干涉‘神’的领域?!”
“凡人?”
李炎笑了,那笑容狰狞又快意,咧开的嘴角牵动脸颊伤口,渗出血丝,咸腥味在唇边弥漫开来。
他感觉到肩膀上的那只手正在给他传递一股力量,不是系统的数值,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志——那意志带着老陈制服上没洗净的汗味、枪油味、还有凌晨蹲守后呵出的白气的微凉。
那是老陈临死前把他护在身下时的意志。
那是无数像老陈一样,倒在这个城市阴暗角落里的警察们的意志。
“凡人怎么了?凡人就是这一撇一捺撑起来的!”
李炎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积水炸开——冰凉刺骨的水浪扑上小腿,裤管瞬间湿透紧贴皮肤,寒意如针扎入;碎玻璃碴在靴底发出“嘎吱”脆响,混着水泥粉尘扬起微呛的土腥气。
他没有用任何技能,只是凭借着这股借来的“势”,像个街头斗殴的混混一样,毫无章法地撞向了那张无形的能量网。
“给老子——破!”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气中回荡——不是玻璃,不是骨头,而像高压电弧骤然撕裂绝缘层,带着臭氧灼烧的焦糊味,直钻鼻腔。
苏婉清那原本完美的白色长裙上,突然崩开一道裂口,鲜血渗出——暗红血珠在纯白布料上迅速洇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绝望的花。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重锤击中,狼狈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水泥柱上——震落簌簌灰粉,扬起呛人的干燥尘土味。
控制高晴烟的丝线瞬间崩断,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嘣、嘣”声,如同琴弦齐断。
高晴烟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李炎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膝盖即将跪碎在水泥地上的瞬间,堪堪接住了她——怀中躯体轻得异常,却带着高烧般的滚烫,呼吸微弱而灼热,喷在他颈侧,像一小簇将熄的火苗。
雨还在下。
那个搭在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那股劣质烟草的味道也迅速消散在风雨里——只余下雨水的清冷、铁锈的腥、血的咸,以及自己剧烈心跳撞击耳膜的轰鸣。
李炎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像是拉风箱一样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呼气时带出白雾,在冷雨中转瞬即逝。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高晴烟,这女人眼角的血迹还没干,睫毛微微颤动,显然还活着。
“咳……咳咳……”
苏婉清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身。
她那张永远淡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和怨毒,死死盯着李炎,似乎想看穿他体内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你拒绝了进化……你会后悔的,李炎。”
她咬着牙说完这句场面话,身后空气一阵扭曲,发出低频的“嗡——”声,整个人瞬间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缕被气流搅乱的雨丝,斜斜切过视野。
李炎没追。追不动了。
系统面板终于停止了报错,一行惨白的小字慢慢浮现:
【检测到异常能量介入……底层权限校验中……】
【双生枷锁:已粉碎】
【警告:宿主精神力严重透支】
李炎一屁股坐在满是积水的地上,也不管裤子湿没湿——冰水瞬间浸透臀部,刺骨寒意直钻尾椎,激得他脊背一弓。
他伸手在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半包被压扁的烟,好不容易抽出一根,却发现火机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晦气。”
他骂了一句,把湿哒哒的烟叼在嘴里——滤嘴软塌塌地贴着嘴唇,烟草纤维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往下坠,舌尖尝到一丝苦涩的潮味。
怀里的高晴烟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双眸依旧有些失焦,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你……刚才,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李炎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掩盖住眼底那抹还没散去的酸涩,“就是找个老前辈,借了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