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有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小字,那是用钢针一笔一划刻上去的:『赠予陆振东同志,共守正义。
陈明远,2003.6.17』。
指腹轻轻抹过警徽边缘那层陈年的油泥。
“老陈啊老陈……”李炎从怀里掏出一管导电凝胶,均匀地涂抹在警徽边缘,“你救了他的命,他却要把你变成怪物。这笔账,今天我替你算。”
他将涂满凝胶的警徽按在指纹采集器上。
【滴。指纹验证通过。】
接下来是虹膜。
李炎调整了一下左眼的隐形目镜——高晴烟给的“虚妄之眼”,能根据已有的生物数据模拟出特定的虹膜纹理。
他凑近扫描仪,左眼瞳孔中闪过一道诡异的数据流;**扫描仪射出的红外光束刺入瞳孔时,眼前并非全黑,而是浮现出无数旋转的绿色像素点,像坠入故障的全息雨林,耳中同时响起高频蜂鸣,频率随瞳孔收缩而加速**。
【滴。虹膜验证通过。】
【权限解锁。是否执行数据清洗?】
李炎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没有丝毫犹豫,重重敲下。
进度条开始疯狂读写,不是删除,而是注入——将陈昊伪造的数万条“已完成交付”的垃圾数据,像病毒一样灌入乌托邦的物流网络。
就在进度条走到99%的瞬间。
“如果你以为删了记录就能洗白,那你也太小看他们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李炎猛地转身,肌肉本能地紧绷,手中已经扣住了一枚微型爆破币;爆破币外壳的菱形防滑纹硌进掌心,金属边缘的锐利感瞬间压过伤口痛楚,而耳蜗内尚未来得及消散的屏幕嗡鸣,与新闯入的女声形成尖锐的声波对冲。
苏瑶倚在门框上,手里的枪并没有举起来,而是垂在身侧。
她那身红旗袍上沾着灰,发髻有些散乱,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u盘;u盘表面有细微的磨砂颗粒感,抛来时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破空声极轻,却像针尖刮过耳道内壁。
“他们在每个核心成员的大脑皮层里都植入了备份芯片。”苏瑶把u盘抛了过来,动作轻飘飘的,像是在扔垃圾,“这是最后一次运输计划的底稿,还有……‘容器转移仪式’的时间地点。”
李炎接住u盘,触感冰凉;那冷意并非温度低,而是金属内部传导出的、近乎生物组织的惰性低温,仿佛握着一块刚从停尸柜取出的肋骨。
“为什么?”他盯着苏瑶的眼睛。
“别误会。”苏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写剧本的小姑娘,最后也变成和我一样的烂尾结局。”
呜——!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红色的旋转灯光瞬间将整个地下室染成了血色;警报是双频叠加:低频是压迫胸腔的轰鸣,高频是撕裂耳膜的尖啸,两种声波在混凝土墙壁间反复折射,形成令人作呕的驻波;红光并非均匀漫射,而是随旋转节奏明灭,在视网膜上打出急促的“明—暗—明—暗”脉冲,每一次明灭都让瞳孔剧烈收缩,引发短暂眩晕。
乌托邦的远程监控并没有瞎,数据的异常波动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走!”苏瑶低喝一声,“走通风井,正门已经被封死了!”
耳机里,陈昊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夹杂着键盘敲击的噼啪声:“炎哥!不对劲!警用波段里出现了加密指令!不是普通的出警,是特警队的战术包围!领头的是……唐门的人!”
借刀杀人。
唐门的人渗透进了警队,他们要用“扫黄打非”的名义,把这里彻底清洗干净,连同李炎这个变数一起埋葬。
李炎冲向通风口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私人频道。
电话那头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那是陆振东的声音。
“老陆。”李炎的声音很轻,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想复活老陈,我拦不住你。但如果你让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他的名字被用来屠杀平民……那你这二十年的兄弟,算是白当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扣出了sim卡,两指一搓,折成两半。
通风井的风扇叶片在疯狂旋转,切割着血红色的光影;扇叶切割气流发出“咻——咻——咻——”的破空声,每次切割都伴随一次光影的暴力撕裂,红光在视网膜上留下扇叶形状的灼烧残影,而气流冲击耳膜的力度,竟盖过了警报的高频部分。
李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地下室的天窗缝隙,遥远的朱雀峰顶端,一道极微弱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绿光,正在黎明前的灰暗中一闪一灭。
那是高晴烟的信号。
剧本的下一幕场景,已经搭好了。
远处,几声沉闷的爆震弹响声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墙壁,连带着地面的积水都泛起了细密的涟漪;爆震声不是“砰”,而是沉闷的“咚——”,像巨锤砸在蒙皮鼓面上,声波抵达时,积水表面的涟漪并非同心圆扩散,而是诡异地逆向收缩、再骤然炸开,水珠悬浮半秒才坠落——那是超压冲击波在液体中留下的瞬态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