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分裂次数:152次。】
“作孽啊……”许阿婆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那根枯瘦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迟迟按不下去,“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这是他们在养蛊。”
每一次签到,都是在用灵魂喂养那个“镜子里的东西”。
走廊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外骨骼摩擦地面的咔嚓声——每一步落下,地板都传来沉闷的“咚”声,震得终端机散热风扇嗡嗡共振,屏幕绿光随之明暗起伏。
许阿婆眼神一凛,迅速拔下数据盘,在那张写着一串乱码的字条背面,匆匆写下一行字,塞进了头顶锈迹斑斑的通风口——字条背面油墨未干,蹭过她指腹时留下微黏的触感;通风口铁栅栏边缘的锈粉簌簌落下,沾在她花白的鬓角上,像几粒干涸的褐血。
“孩子,去老城区找那个独眼老头,只有那把老钥匙能停下这台绞肉机。”
风月巷尽头,夜色浓稠得化不开——空气凝滞如胶,呼吸时能感到肺叶扩张的阻力;巷壁青砖沁出的寒气,隔着衬衫衣料丝丝缕缕渗入肩胛骨缝。
陆振东站在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旁,一根半透明的数据线从他的后脑接入了车载主机。
挡风玻璃上投射出青龙山实验室的全息影像——那座巨型钟表的指针正在疯狂倒转,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咬合声——齿轮咬合声并非连续,而是带着断续的“咔!咔!咔!”三连击,每次咬合都让玻璃投影微微扭曲,像水面被石子击中。
而在波形图的另一侧,是一条与之频率完全同步的心跳曲线。
“还有十分钟……”陆振东盯着那条曲线,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老陈,只要锚定完成,我就能把你从那个雨夜里拉出来。”
他太专注了,专注到根本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倒映出的那只右眼,瞳孔深处正慢慢渗出一丝不属于人类的、粘稠的猩红——那猩红并非均匀扩散,而是如活物般在瞳孔边缘蠕动,像一滴浓稠的血浆正缓慢渗入清水。
那是镜渊的颜色。
李炎的车轮碾过一段积水的石板路,溅起一片泥浆——轮胎压过水面时发出“噗嗤”闷响,泥浆泼洒在车门上,蒸腾起一股混着腐叶与铁锈的土腥气;水珠顺着窗沿滚落,在玻璃上拖出蜿蜒的、泛着油光的轨迹。
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机油味突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其违和的、充满了市井气息的葱油焦香——香气浓烈得近乎实体,带着滚烫鏊子的灼热感直冲鼻腔,舌尖竟不由自主泛起一丝甜腻的焦糖回甘。
老城区,小吃街。
整条街都黑了,只有那个不起眼的煎饼摊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泡电流不稳,光线明明灭灭,将摊主佝偻的剪影在青砖地上拉长又缩短,像一具活过来的皮影。
摊主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正慢条斯理地往鏊子上摊面糊。
他动作很慢,但每一道面糊的厚度都惊人的一致,就像是某种精密的仪式——鏊子表面油星四溅,发出细微的“噼啪”爆裂声;面糊接触高温时腾起一缕白气,带着麦粉被烘烤的微甜暖香,拂过李炎冻僵的鼻尖。
李炎推门下车,脚还没站稳,老头头也不抬地开了口:“晚了三分钟。”
“大爷,我……”
“别废话。”老头突然伸手,从滚烫的炉灶下面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片,随手扔在满是油污的案板上,“哐当”一声,沉闷得像是砸在人心口上——铜片落地时震得案板上几粒葱花跳了起来,油污在铜锈表面缓缓流动,折射出病态的幽绿微光。
李炎瞳孔一缩。
那铜片上满是绿色的铜锈,却依稀能分辨出上面蚀刻的纹路——和他在日记本里看到的、和陆振东手里那枚齿轮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初代守钟人的钥匙。”老头用那只独眼冷冷地盯着他,手里依旧不紧不慢地磕着鸡蛋——蛋壳碎裂时发出清脆的“咔”声,蛋液滑落案板的黏稠声响,与铜片余震的嗡鸣形成奇异的二重奏。
但你要想清楚,这钟一旦强行停下,里面所有被封印的玩意儿,包括那个写书的小丫头,魂儿都会跟着一起散了。”
李炎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条显示“发送失败”却又奇迹般接收到的语音消息。
“李炎……我在钟楼里看见你了……”高晴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的风声和电流麦——风声里裹着钟楼檐角铁马被吹动的“叮泠”碎响,电流声则像无数细针扎进耳道,每一次杂音峰值都让李炎左耳鼓膜微微凹陷。
背对着?写什么?
李炎猛地抬头看向远处的朱雀峰顶。
一道赤红色的光柱毫无征兆地刺破夜空,紧接着,那声迟到了十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第十九下。
“当——”
这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尖锐得像是指甲刮过黑板,李炎感觉大脑里那块一直处于死机状态的区域被这声波硬生生撬开了——声波冲击的瞬间,他耳内压力骤变,鼓膜向内猛缩,眼前视野剧烈收缩成一个白点,随即炸开一片血色噪点。
视网膜上,一行猩红如血的文字带着乱码疯狂弹出:
【系统强制重启……链接恢复。】
【检测到宿主处于时空悖论节点。】
【特殊签到地点:朱雀峰·钟楼基座(崩塌前夕)】
【签到奖励:时空回溯仪(残损版)】
【说明:仅限使用一次。回溯范围≤3小时。代价:未知。】
李炎死死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攥紧了那块冰冷的铜片,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
三个小时。
那是许阿婆还没被抓、高晴烟还没上山、陆振东还没彻底疯魔的时间点。
“如果能回到三小时前……”李炎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是不是就能把这盘死棋,重新下一次?”
他转身钻进车里,将那块铜片狠狠拍在仪表盘上,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刚刚具象化在手中的、像是一块怀表却在逆时针旋转的冰冷仪器——金属表壳贴着掌心,寒意如针尖刺入,表盘内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微不可闻,却与他心跳严丝合缝,每一次搏动都催促着那逆时针的旋转再快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