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地晃悠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抵达京城火车站。
没有想象中敲锣打鼓的欢迎仪式,也没有外贸部的领导排队迎接。站台上,只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的老人,正靠在车门上,静静地抽着烟。
是娄半城。
他看见周野和娄小娥从车厢里出来,不紧不慢地掐灭手里的烟,迎上去。
“回来啦。”他先是看着女儿,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疼爱和欣慰。然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周野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病恹恹的年轻人。
那眼神里没有温情,全是审视,像在评估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掂量一个决定生死的对手。
足足有半分钟,娄半城才缓缓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弧度,有赞许,有考量,甚至还有棋逢对手的欣赏。
“小子,”他开口,声音沙哑,“你这次在羊城,干得不错。比我年轻那会儿,心还野。”
周野嘿嘿一笑,没接话。他知道,这老狐狸后面还有话。
“上车吧。”娄半城拉开车门,“有些事,路上说。”
车子发动,没有往娄小娥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开。车厢里,气氛有些凝重。
“五千万美金的意向合同,”娄半城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个数字,捅破天。小娥跟我说,主意都是你出的,她只是执行。”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野:“我娄半城做一辈子买卖,自问也算个人物。但我做不到用几句话,就把一堆概念卖出黄金的价钱。你做到了。”
他话锋一转:“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接我女儿,是来跟你谈一笔生意。”
“爸!”娄小娥有些急了。
“你闭嘴。”娄半城摆摆手,继续盯着周野,“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觉得你配得上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周野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我这人懒,就想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待着,最好是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
“好!好一个‘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娄半城不怒反笑,眼中精光大盛,“小子,你比我想的还要贪心!你这哪是懒,你这是要做那个制定规矩,让别人给你顶天的人!”
伏尔加轿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一条幽静的胡同。胡同两边是高大的槐树,越往里走,越是安静。
“我娄家,庙小,但也能给你搭个台子。”娄半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我只有一个女儿,她的幸福,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生意。”
车子在一座气派的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住。大门上头,没有挂任何牌匾,只有两个威风凛凛的铜制门环,在晨光下泛着古朴的光。
“下车。”娄半城率先走下去。
周野和娄小娥跟着下车,站在大门口,都有些发懵。
“我这笔生意很简单。”娄半城从兜里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没有给女儿,直接塞到周野手里。
“这座三进的四合院,是我早年置办的私产,现在,它是你的了。”
周野和娄小娥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手笔,太大了!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娄半城盯着周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星期之内,你和小娥,把证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