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一声脆响,在雪地里格外刺耳。
许大茂手里的搪瓷茶缸,重重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出,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结成一片冰碴。
他浑然不觉,一双眼睛死死钉在另一只手上那张薄薄的信纸上,眼珠子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信,是他一个轧钢厂的远房表哥捎来的。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戳穿他的五脏六腑!
“……周野那孙zei,在广交会签了五千万美金的大单!”
“……外贸部点名表扬,现在是京城里的大红人!”
“……听说娄家直接送了他后海边上一座三进的大四合院,我的天,那可是以前王爷住的地界儿!”
五千万美金!
后海大宅院!
凭什么!
凭什么?!
一股子混杂着嫉妒、怨毒和屈辱的黑火,从许大茂的脚底板“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许大茂,根正苗红的城里人,轧钢厂的放映员,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的角儿?
可现在,却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前进”林场,每天跟帮大老粗为伍。
而他周野呢?一个秦家峪泥地里刨食的病秧子,一个他许大茂当年眼皮子都懒得夹一下的货色,凭什么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人?!
就凭他会耍嘴皮子?就凭他搭上娄家那艘破船?
不公平!
他妈的太不公平!
这一年来,他许大茂容易吗?
刚来的时候,扛木头磨得满手血泡,晚上冻得跟孙子似的缩在被窝里。
可他是什么人?他是许大茂!
靠着放映员的手艺,靠着那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他愣是把场长、书 记哄得眉开眼笑,没俩月就从伐木队调进宣传科,端上铁茶缸,过上看报喝茶的“人上人”日子。
他甚至还把卫生所那个最俊的小护士,勾搭得找不着北。
他以为,他已经凭本事,在这片林海雪原里,活成自己的“土皇帝”。
可这封信,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从“土皇帝”的美梦里,直接抽醒!
跟周野那五千万美金、后海大宅院一比,他这点成就,算个屁!
连屁都不如!
“周野……周老六……”
许大茂咬着后槽牙,把那张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又抬脚用沾满泥雪的棉鞋,发疯似的碾着。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完!
上次那封举报“作风问题”的信,没弄倒他,反而让钱爱国那蠢货背锅。
这一次,必须来点狠的!
来点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
许大茂在雪地里像一头被困的疯狼,来回转着圈,脑子里电光石火。
搞男女关系?没用,人家现在是娄家的女婿,谁敢碰?
搞经济问题?更扯淡!五千万美金的合同是给国家创汇,那是天大的功劳!
必须找一个,一个让他有嘴也说不清,浑身是泥也洗不干净的死穴!
一个能把他从“功臣”的宝座上,直接踹进“罪人”深渊的法子!
忽然,他猛地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