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秦家峪村西头,那片曾经荒芜的乱石坡地,此刻被一道近两米高的篱笆墙严实地围起来。墙内,金黄色的稻浪翻滚,散发着异乎寻常的蓬勃生机。
“谁?!”
一声低沉的断喝,打破清晨的宁静。大哥周山,扛着一把锃亮的锄头,像一尊门神般杵在唯一的入口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不请自来的人群。
这一个月,他严格遵照六弟周野那封措辞简练却不容置疑的电报指示——“圈好西坡,深耕细作”——把这片地当成眼珠子。除他和二哥周河,任何人,甚至连只麻雀,都休想靠近半步。村里人早已议论纷纷,不知周家兄弟俩在这神秘地块上捣鼓什么“新玩意儿”。
他们只是远远看着:周山和周河,将地深翻三尺,撒下一种金黄色、比普通稻种大上一圈的奇特种子,然后日复一日地浇水、除草、施肥……整个过程充满神秘感,引得邻里好奇心爆棚。
终于,这片被严密守护的地块,迎来它第一次的“公开审判”。
一辆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打破山村的寂静,缓缓停在篱笆墙外。为首的,正是从京城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王部长。他的身旁,簇拥着七八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专家。他们是来自农业部最顶尖的考察组,每一个名字,都足以让国内农业界为之侧目。
周野一身休闲便装,斜倚在一旁的山坡上,指尖轻轻转动着一根狗尾巴草,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他迎着王部长看过来的目光,微微抬手,做个“请”的手势。
“王叔,各位专家,一个月之约已到,请。”
周山见状,虽然依旧面色不善,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推开那扇沉重的篱笆门。
当王部长和专家组一行人,踏入这片占地千亩的试验田时,所有人都仿佛被施定身法,齐齐呆立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他们对“水稻”的认知。
这哪里是水稻?这分明是生长在地里的黄金巨塔!
每一株水稻,都长得比旁边一米七多的周山还要高出一头,直挺挺地耸立着,秸秆粗壮得如同小儿手臂,笔直坚韧,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
而那沉甸甸的稻穗,更是骇人听闻——每一串都比成人巴掌还要长,饱满的稻谷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呈现出诱人的深金黄色,散发出浓郁到令人心醉的谷物清香。
沉重的穗头将粗壮的秸秆压弯腰,勾勒出一种饱满而优雅的弧度。
“这……这真的是水稻?”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全白的李院士,颤抖着伸出枯槁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如同狐狸尾巴般硕大的稻穗。他的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在梦呓。他耗尽一生研究水稻,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却从未见过如此……雄伟、如此饱满、如此……“神性”的水稻!
“我的天……”另一位专家喃喃道,“这密度……这颗粒大小……简直匪夷所思!”
“阿贝尔数?高斯分布?这完全不符合现有水稻的生长模型!”一位年轻的生物学家试图用理论来解释,但他的声音在看到眼前景象时,逐渐失焦,最后变成无力的慨叹。
“测量!快!现场立刻进行精确测产!”德高望重的总院士反应过来,激动得老花镜下的浑浊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几乎是吼着,命令身后的学生们。
学生们训练有素,立刻冲入田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专业测产工具——锋利的镰刀、精准的标尺、灵敏的磅秤。他们小心翼翼地选取数个代表性样本,开始进行严谨的收割、脱粒、称重。
王部长站在田埂上,心脏早已狂跳不止。他不懂复杂的农业技术,但他看得懂“丰收”。而眼前的景象,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丰收”二字的全部想象。这哪里是丰收?这简直是……神迹!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秒的等待,都像对在场所有人的无尽煎熬。
终于,负责测算的学生,拿着一张写满数据的报告单,以近乎踉跄的步伐,跑到老院士面前。他的脸上,混合着狂喜、震惊,还有见鬼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