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戈壁,地底三百米。
这里没有黄沙漫天的荒凉,只有精密运转的机械蜂鸣。
空气中弥漫着焊锡与臭氧混合的味道,那是科技最原始的体香。“桃源谷”核心数据中心,此刻正处于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中。
“成……成了!”
一声嘶哑的咆哮撕裂恒温室的宁静。
钱理,这位从中关村被周野“捡”回来的半导体疯子,此刻眼眶深陷,颧骨泛红。他死死盯着巨幅屏幕,指尖颤抖,像刚触摸过上帝的裙角。
屏幕中,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冲刷而下,最终汇聚成一个绿色的“sess”。
国产eda软件,跑通了。
这意味着,那台被他们日夜抢修的阿斯麦光刻机,终于长出属于华夏的大脑。
“六爷!您看!”钱理猛地转身,甚至顾不上擦掉嘴边的白沫,“逻辑综合通过!布局布线零报错!我们要创造历史!”
周围身穿白大褂的技术员们相拥而泣,有人把图纸抛向空中,有人瘫坐在地大笑。
周野立在人群中间,推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神色淡然。
“不错。”
他轻吐二字,波澜不惊。
旁人只当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唯有周野自己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基本操作”。
系统空间里,钱理团队无数个日夜的脑力激荡被“奇点空间”吞噬、推演、重组,最终生成最优解,再神不知鬼觉地“灵感反哺”回去。
这就是资本家的最高境界——不仅剥削剩余价值,连灵感都替你“优化”好了。
“六爷,只要再给半年……不,三个月!”钱理眼中燃烧着野火,“我能把这套软件怼到国际一流!到时候,哪怕是硅谷那帮人,也得求着我们要授权!”
“不急。”周野嘴角噙着笑,“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
话音未落。
呜——!呜——!呜——!
凄厉的红色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淹没所有的欢呼。
数据中心原本柔和的顶灯骤然转为刺目的血红,光影交错间,宛如炼狱。
“怎么回事?!”钱理脸上的狂喜凝固。
“报告!外网防火墙遭受重击!”
“一号防御节点离线!见鬼,对方流量是tb级的!”
“二号诱捕网被撕碎!根本拦不住!这他妈不是黑客,是正规军!”
操作台前的技术员们乱作一团,键盘敲击声密集如暴雨。屏幕上,代表己方防御的绿色盾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猩红的骷髅头图标疯狂蔓延,如同病毒侵蚀肌体。
“切断物理连接!快!”钱理嘶吼着扑向总闸。
“来不及!”
主控台的技术主管面如死灰,双手离开键盘,绝望地看着屏幕:“对方用的是零日漏洞……这是降维打击。我们的防火墙在他们面前,就是张窗户纸。”
那是令人窒息的十秒钟。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红色的进度条逼近核心数据库。那里,存着他们刚刚诞生的心血,存着华夏芯片的未来。
“潘多拉”的第三击,来了。
无声,无形,却比金融海啸和生物瘟疫更致命。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入室抢劫。
周野看着满屋子绝望的脸,眼底闪过寒芒。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凯蒂猫?
他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角落里那扇不起眼的黑色合金门。
这扇门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只有一块漆黑如墨的感应面板。
周野掌心贴上。
滴。
【身份确认:最高权限者,周野。】
【欢迎回家,老爸。】
原本机械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地切换成软糯调皮的萝莉音。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一间充满违和感的房间。
这里没有冷冰冰的服务器,只有满地的毛绒玩具,粉色的地毯,以及一张贴满美少女战士贴纸的电脑桌。
桌前,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小姑娘正晃荡着两条细腿,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抓着游戏手柄。
屏幕上,《魂斗罗》的小人正在疯狂开火。
周野的幺女,周归禾。
一个年仅十几岁,却在人工智能领域让mit那帮老教授怀疑人生的……妖孽。
“归禾。”
“哎呀老爸!别吵,我要通关了!”小姑娘头也不回,手指飞快按键。
“外面有人来偷东西。”周野靠在门框上,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偷你钱叔叔刚画好的图。”
啪。
游戏手柄被随手扔在桌上。
周归禾转过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一下,嘴里的棒棒糖“咕噜”转个圈。
“偷图?我们家的?”
“嗯,还挺凶,把大门的锁都砸了。”
“切,没品。”
周归禾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她走到那台粉红色的笔记本电脑前,伸个懒腰,骨节发出一串脆响。
“老爸你教过的,哪怕是一根针,只要是咱们家的,谁也别想拿走。”
她拉过椅子坐下,原本天真烂漫的表情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见猎物时的兴奋,还有一丝……残忍。
十指落下。
粉色的笔记本屏幕黑下去,紧接着,一个深邃如星空的动态漩涡浮现。漩涡中,一颗混沌的光球缓缓旋转,像能吞噬一切光线。
这是她基于周野系统提供的“底层逻辑”,亲手喂养大的超级ai——“混沌(chaos)”。
如果说传统防火墙是盾。
那“混沌”,就是饕餮的嘴。
“让我康康,是哪个不长眼的小笨蛋。”
周归禾舌尖抵着糖球,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快得只剩残影。
……
大洋彼岸,黑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