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他们。”秦赐沉声道，“告诉赵广生和蒋涛，一切依法依规，坦然面对任何询问和检查。只要我们自己站得正，就不怕影子斜。邵老归来在即，这是最重要的契机，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我明白。”孙紫恩重重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事，秦主任。我隐约感觉，陈光书记身边……可能有人和市里，甚至省里某些人联系密切。他的一些想法和动作，不像是他初来乍到就能准确把握的。”
秦赐并不意外。陈光空降而来，若无更高层面的授意或信息渠道，很难如此精准地找到发力点。这背后，显然有陈明哲那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我知道了。你回去后，一切如常，专注做好邵老接待的准备。县里这边，我心里有数。”
送走孙紫恩，秦赐独自在茶室坐了很久。窗外，夜色渐浓，零星灯火在远处山峦间明灭。
山雨欲来风满楼。
对方的攻势已经层层展开，组织程序、舆论铺垫、基层动摇……组合拳一招接着一招。他身处看似无关紧要的文史委，仿佛被隔离在了风暴眼之外，实则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他拿起手机，翻到金可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金可消息灵通，但此时频繁联系，未必是好事。
他又想起姜主任那句“戒急用忍，静待时机”。时机……邵老的认祖归宗，或许就是一个打破僵局的时机。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撑住，必须化解掉这一波接一波的攻势。
回到租住的房子，他再次打开那台高性能电脑。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广泛搜索，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几个关键节点：塔山矿业早期批复可能涉及的基层干部脉络；林家（林伟家族）在省城发迹过程中，与地方势力的交集；以及，陈光在调任塔寺乡之前，在邻镇担任副镇长时的具体经历和人际关系。
档案室的故纸堆提供的是历史脉络和疑点，而网络上的公开信息、新闻报道、甚至是一些边缘的论坛讨论，有时也能拼凑出意想不到的碎片。
时间在键盘敲击和屏幕光标的移动中悄然流逝。夜更深了，县城万籁俱寂。
突然，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数年前关于某次乡镇企业家联谊活动的旧闻短讯，引起了秦赐的注意。报道配图中，站在人群边缘的两个人，一个是当时还在邻镇担任副镇长的陈光，另一个，赫然是林伟的父亲，省城知名的商贸公司老板林茂源。两人看似并无交流，但同时出现在那个基层联谊场合，本身就显得有些突兀。
秦赐将这张图片放大，保存。这算不上证据，但至少说明，陈光与林家，并非毫无关联。一个乡镇副镇长，与省城商贸老板在数年前的同框，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早的利益勾连。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对手很谨慎，留下的痕迹极少。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在特种部队时，为了一个目标，他们可以潜伏等待数日乃至数周。眼前的这场无声较量，同样需要猎手般的耐心。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边。黎明的曙光尚未显现，天地间是一片最深沉的墨蓝。
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已在这看似被遗忘的角落里，悄然绷紧了弓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