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升实贬,给了个虚职,让他自己去折腾。这是大多数常委的想法。
然而,这正是秦赐想要的结果——名正言顺的处理权和不受干扰的行动自由。
……
接下来的日子,秦赐开着那辆大众宝来,带着乡里指派给他“帮忙”(实为观察)的小张,以及硬着头皮跟来的赵支书、周支书,开始了跑审批的历程。
果然如秦赐所料,在九峰县,发改委和交通局的官员看到规划书后,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交谈中甚至带着几分调侃,但没有任何人为难他们。流程走得异常顺畅,盖章签字快得出奇。县里的领导们大概都想看看这个“异想天开”的转业干部能走多远。
到了市发改委和交通局,情况几乎一模一样。接待的科长、处长们看着“八车道”的字样,再看看地图上塔寺乡的位置,无不哑然失笑。询问了几个例行问题后,便大笔一挥予以通过,仿佛在完成一个滑稽剧的环节。甚至有人好心地“鼓励”秦赐:“小伙子,有想法是好的,去省里试试吧!”
小林姑娘——那位被排挤到闲职的前交通局美女干部,也被秦赐特意请来同行咨询。她全程目睹这一切,樱桃小嘴惊讶得就没合上过。她比谁都清楚这套体系的壁垒森严,以往为一个普通的项目跑断腿、说尽好话是常态,何曾见过如此儿戏又畅通无阻的场面?她看着身边这个神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年轻男人,美眸中充满了困惑和强烈的好奇。
只有小张和两位支书,在一次次顺利盖章后,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有些麻木,甚至开始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幻想:难道……这离谱的计划真能成?
所有的“好运”在省发改委的大门处戛然而止。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处事老练的处长,他仔细翻阅了材料,又听了秦赐的简要陈述,脸上没有任何嘲笑,只有公事公办的严肃。
“秦赐同志,你们的发展热情是好的。”处长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容置疑,“但是,这份规划严重脱离了实际。一,其标准远超乡村道路范畴,不符合国家和省路网规划;二,投资规模巨大,完全超出地方财政承受能力;三,用地指标根本无法解决。所以,这个项目,我们无法受理,更不可能批准。”
一锤定音。毫无回旋余地。
小张和两位支书的心情瞬间从虚幻的云端跌回冰冷的现实,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果然如此”。
然而,秦赐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纠缠,没有争辩,只是从容地收起材料。
就在处长以为事情结束,准备送客时,秦赐忽然开口,语气诚恳而平静:
“处长,您说的非常对,是我们考虑不周,学习了。不过,既然来了,能不能请您和相关部门(交通运输厅、自然资源厅)的领导、专家们,在百忙之中抽空去我们塔寺乡实地看一看?就当是……下乡调研,指导一下我们的农村工作。我们那里的山水风光和独特的军事地形潜力,确实很有特点,也许能给您和各位领导一些不一样的思路呢?”
他的邀请非常巧妙,避开了直接审批的敏感话题,而是套上了“调研”、“指导工作”的帽子,给足了对方台阶和面子。
那位处长愣了一下,看着秦赐真诚而坦然的眼神,一时摸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真的愣头青,还是另有所图。他沉吟了几秒,出于礼节,也没有把话说死:
“嗯……调研的事,需要协调安排,看机会吧。你们的材料先留下,我们再研究研究。”
“非常感谢处长!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秦赐适可而止,礼貌地告辞。
走出省发改委大楼,小张和支书们垂头丧气。
“白跑一趟了吧……”老周嘟囔道。
秦赐望着省城繁华的车流,目光深邃,嘴角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白跑?不,种子已经埋下了。现在,只等东风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省里立刻批准这个荒唐的计划。他要的,就是一个“研究研究”的可能,和一个将他们引向塔寺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