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礁总是悄然浮现。
几天后,孙紫恩拿着一份整理好的情况汇报,敲开了秦赐办公室的门。她的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秦书记,大部分村民的意向摸底基本完成了,支持率超过九成五。但是,”她将报告放在秦赐桌上,手指点在几个用红笔标出的名字上,“有几个‘钉子’,比我们预想的要棘手。”
秦赐拿起报告,目光沉静地扫过。
赵老六,塔寺乡山湖村人。征地范围内有他家一片荒了多年的山地,平时也就长些杂木灌木。这次他却一口咬定,山地里埋着他家的祖坟,要求除了青苗补偿,还必须额外支付二十万元的“迁坟抚慰金”。工作组派人实地查看多次,并未发现明显的坟头标记。
周大嘴,清河镇五里坡村人,在征地边缘有个小鱼塘,顺带散养了几十只鸭子。他坚称自己的鸭子是“生态名贵品种”,年产蛋量极高,要求按照超出市场价三倍的标准进行补偿,否则就拒绝搬迁。
王老倔,塔寺乡山边村人。性格固执,是乡里有名的“难说话”。他家的山地也在范围内,但他既不提补偿标准,也不说具体诉求,就是一句话:“给多少钱都不搬!这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地,不能在我手里丢了!”工作组几次上门,连门都没让进。
“还有,”孙紫恩补充道,声音压低了些,“根据村里一些干部私下反映,这几天,好像有外面的人接触过赵老六和周大嘴。赵老六以前从不提祖坟的事,周大嘴也突然对自己的鸭子‘珍贵’起来,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赐放下报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即将迎来巨变的土地。夕阳的余晖给远山镀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宁静而祥和。
但他知道,这宁静之下,山雨已然欲来。
“知道了。”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意外,“按计划继续推进。重点盯住这几个人,把他们的情况摸透,包括他们最近接触了什么人,家里有什么实际困难。记住,我们是去解决问题,不是去制造对立。”
“明白。”孙紫恩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秦书记,您觉得……这背后会是谁?”
秦赐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谁最不想看到我们顺顺利利地把开发区建起来,就是谁。”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林伟在县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陈明哲在省城,手也能伸得很长。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我们制造麻烦的机会。”
他转过身,看着孙紫恩,眼神锐利如刀:
“告诉工作组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征地第一仗,我们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干净。让那些等着看我们倒下的人,好好看着。”
孙紫恩感受到秦赐话语中的决心和力量,心中的那丝不安渐渐被一股昂扬的斗志取代。
“是,我这就去安排。”
她转身离开办公室。秦赐独自立于窗前,暮色渐浓,远山的轮廓开始模糊。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赵老六、周大嘴、王老倔,这些看似普通的“刺头”,或许就是对手射向他的第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