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一辆半新的本地牌照黑色帕萨特准时停在秦赐所在的连锁酒店附近。车窗降下，露出了小陈激动而又努力克制的脸庞。
“秦哥！“小陈迅速下车，接过秦赐简单的行李。
“辛苦了。“秦赐拍了拍他的肩膀，坐进副驾驶。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驶向高速公路。
“秦哥，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县里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陈一边开车，一边开始汇报，“章进一倒，他那一派的人基本都哑火了。王蒙书记是新上任，虽然开了几次会稳定局面，但下面的人心还是浮动的很。“
“王蒙书记主持工作后，主要做了哪些部署？“秦赐问道。
“主要是稳定人心，强调纪律。不过...“小陈犹豫了一下，“下面很多干部都在观望，特别是那些之前和章进走得近的，现在都在想办法和新书记搭上关系，工作积极性反而不如以前了。“
“说说李娟的事吧，下面都是怎么议论的？“
“议论可多了！“小陈打开了话匣子，“有人说李娟是自作自受，也有人说她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还有人说，那录音曝光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纪委要深挖修路工程背后利益链的时候...秦哥，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秦赐默默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小陈的感觉和周影的分析不谋而合，这潭水确实很深。
“现在县里各部门运转怎么样？“
“表面上都在正常运转，但效率低了很多。“小陈实话实说，“很多需要拍板的事都拖着，大家都等着新县长到位呢！秦哥，您回来正是时候！“
秦赐笑了笑，没接话。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心中已有计较。
进入九峰县城，秦赐让小陈把车停在县城边缘一个僻静处。
“小陈，你先回去，就当没见过我。我去城里转转。“
“秦哥，您这是？“
“听听真话。“秦赐戴上鸭舌帽，“现在大家还不知道我是谁，正好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
小陈恍然大悟，敬佩地点点头：“我明白，您小心。“
秦赐像一滴水汇入河流般，融入了九峰县城的街巷。他首先踱步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外围。与往常庄严肃穆的氛围不同，此刻的大院门口虽然依旧有保安站岗，但进出的人员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浮躁。三三两两的干部聚在院墙边或树荫下，低声交谈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秦赐假装在路边看手机，耳朵却捕捉着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
“新书记来了，新县长也要来了，咱们县这次要大换血了...“
“听说新来的秦县长以前在咱们县干过，后来在中央巡视组立了功...“
“希望新领导来了能真正整顿一下，现在这风气太差了...“
“整顿？谈何容易！章进是倒了，可他那些关系网还在呢...“
“我听说新县长叫秦赐，以前在塔寺乡和开发区干得风生水起，是个能干事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赐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压了压帽檐。看来，消息比他想象中传得还要快。
离开县委大院，他拐进了旁边一条老街上的一家“悦来茶馆“。这里是很多退休老干部和市井百姓闲聊打发时间的地方，消息灵通，也敢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