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影的公寓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京都的夜空少见星光，只有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光海。
阮勇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开一张西南省地图，手里拿着一支红笔在标注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战友间才懂的警觉。
“情况怎么样？”阮勇放下笔，直接问道。
秦赐走到沙发旁坐下，周影则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三人围坐在茶几旁，气氛像极了多年前在野战帐篷里商讨作战计划的情景。
“杨副书记已经批准成立跨部门调查组。”秦赐言简意赅，“中纪委、公安部、国安部，军方代表是徐建。你是地方联络员，我在明处吸引火力，影子在京都协调。”
阮勇眼睛一亮：“徐建也来？太好了！‘雷霆斩首’四个人又要并肩作战了。”
周影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坐下时姿势依旧挺拔：“但这次的任务比丛林作战更复杂。对手是穿着警服、坐在办公室里的敌人，他们的武器不是枪，是权力和关系网。”
“我明白，”阮勇点头，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所以我得抓紧时间，把郑三强的底细摸透。光靠国安系统的档案还不够，我需要本地的、活的情报。”
“有思路了？”秦赐问。
阮勇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人名、电话、地址，有些还画了圈或打了问号。
“我在西南七年，虽然只是个街道办主任，但也积累了些人脉。”阮勇说，“这里面有出租车司机、小饭店老板、修车工、还有几个在娱乐场所看场子的——都是底层人，但消息最灵通。”
周影拿起笔记本看了看：“这些人可靠吗？”
“大部分可靠，”阮勇指着几个打了星号的名字，“这几个是我在部队时的老班长退役后安排的，绝对信得过。其他的，我会交叉验证。”
秦赐注意到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几个区域：“这是什么？”
“郑三强经常出没的地方。”阮勇说，声音压低，“根据我今晚收到的消息，他在城东有套别墅，在城南有个私人会所，在城西还有个茶楼——都是挂别人名，但实际控制人是他。”
周影立刻起身，从书房拿来笔记本电脑。她快速操作，调出卫星地图，将阮勇标注的位置一一对应上去。
“别墅区叫‘翡翠山庄’，安保很严，住户非富即贵。”周影放大卫星图像，“会所叫‘云水阁’，表面是高端餐饮，实际是郑三强招待‘贵客’的地方。茶楼……‘清心茶舍’，有意思，这个名字。”
秦赐皱眉：“三个地点，功能不同。别墅是住处，会所是社交场，茶楼呢？”
“交易场所。”阮勇肯定地说，“我有个朋友以前在‘清心茶舍’当过服务员，他说那里二楼从来不对外开放。去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都是走后门。”
周影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屏幕上的信息不断刷新：“查到了。‘清心茶舍’的法人代表叫刘明，四十五岁，无业。但他的银行流水显示，每月固定有二十万进账，来源是一家叫‘鼎盛贸易’的公司。”
“鼎盛贸易……”秦赐重复这个名字。
“金鼎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周影调出股权结构图，“赵金鼎控股90%，剩下10%是一个叫王芳的女人持有。而这个王芳——”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秦赐和阮勇：“是郑三强妻子的表妹。”
线索像拼图一样开始拼接。阮勇兴奋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茶楼是郑三强洗钱和交易的场所，用亲戚的名义控制，钱通过金鼎集团的子公司走账。表面上干干净净，实际上……”
“实际上整个链条都在他掌控中。”秦赐接话，“所以赵金鼎才那么嚣张，因为他知道背后站着谁。”
周影继续深挖信息：“我查了郑三强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他每周三晚上九点，固定会接到一个境外号码的电话，每次通话十分钟左右。”
“境外？”秦赐警觉起来。
“号码注册地在开曼群岛，但实际使用位置……”周影调出一个复杂的信号追踪图，“经过十七次跳转，最终指向缅甸北部。”
阮勇和秦赐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毒品？”阮勇声音发紧。
“或者武器，或者人口。”周影表情严肃，“不管是什么，郑三强的罪行已经不只是包庇黑恶势力、贪腐受贿这么简单了。他可能涉及跨国犯罪。”
书房里的气氛骤然凝重。窗外，京都的夜色深沉，远处传来隐约的车流声，与书房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良久，秦赐打破沉默：“这些情报，你上报了吗？”
“已经整理成加密报告，发给了杨副书记和调查组核心成员。”周影说，“但他们需要更多实证。卫星图像、银行流水、通讯记录，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要扳倒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弟弟，我们需要铁证。”
“铁证……”阮勇沉思着，“我有个想法。郑三强身边，不可能所有人都对他忠心耿耿。只要找到那个突破口……”
“你想策反他的人？”秦赐立刻明白了。
“不是策反，是合作。”阮勇眼中闪着光，“我朋友说，郑三强身边有个叫‘老七’的人，跟着他十几年了，知道很多事。但最近老七的儿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去国外治疗。郑三强只给了十万，说‘就这么多’。”
周影立即明白了：“老七心生不满？”
“对。而且老七的妻子到处借钱，在朋友圈发了水滴筹。”阮勇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我们能提供帮助，也许能争取到老七。”
秦赐摇头：“太危险。如果老七假意合作，实际上是郑三强的圈套呢？”
“所以需要测试。”周影说，“我可以远程监控老七的所有通讯。如果他是真心求助，通讯模式会有变化；如果是圈套，郑三强那边也会有异常动作。”
三人开始制定详细计划。周影负责技术支援和监控，阮勇负责线下接触，秦赐则在明处继续调查林颜的税务问题，吸引郑三强的注意力。
计划持续讨论到深夜。凌晨一点，周影忽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