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基地，黑市。
这里是废墟之上野蛮生长的法外之地，一个由幸存者自发形成的庞大交易市场。
空气里，机油的腥锈、干涸的血迹、汗液的酸腐与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混杂成一种令人胸闷，却又充满野性活力的独特味道。
徐浪将一件宽大的连帽衫套在瑶曦身上。
又将一顶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绝大部分的容颜，只露出少女小巧精致的下巴，和那粉润的、微微抿着的嘴唇。
“跟紧我，别乱跑，不许和任何人说话。”
徐浪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
“嗯。”
瑶曦乖巧地点头，小手死死攥着徐浪的衣角，从帽檐下的阴影里，好奇地窥视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太过新奇。
一个满身横肉的壮汉，扛着比他人还高的变异巨兽腿骨，声嘶力竭地叫卖。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像一窝受惊的鼠群，在人缝中飞快穿梭，寻找任何能塞进嘴里的东西。
角落里，一个断臂的男人用几包过期抗生素，换来一小袋颜色发黑的米。
残酷，直接，挣扎求生。
这就是末世的日常。
徐浪对此早已麻木。
他将瑶曦护在身侧，如一条滑鱼，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目标明确——物资兑换区。
他将几块从腐化犬身上剥下的甲壳和两颗利齿，扔在一个摊位上。
摊主是个独眼龙，用铁钩拨弄了一下那些材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就这点东西？换两块压缩饼干，爱换不换。”
徐浪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三级腐化犬背甲，能做护心镜。犬齿完整，能磨箭头。你这个价，是在欺负新人？”
独眼龙那只独眼这才抬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
“行家啊，小子。那你开个价。”
“五块饼干，一罐午餐肉，十支能量棒。”
“你他妈抢劫啊！”独眼龙叫了起来，“最多三块饼干，半罐肉！”
徐浪一言不发，伸手便要去收回自己的东西。
动作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哎哎哎，别走！”
独眼龙急了，一把按住他的手。
“行！四块饼干，一整罐肉，五支能量棒！真不能再多了！算我今天倒了血霉！”
徐浪这才收回手，吐出两个字。
“成交。”
他当然清楚这些材料的真实价值。
开高价，不过是把刀递给对方，让他自己砍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位。
在这吃人的世道，老实人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拿到物资，徐浪第一时间撕开一支能量棒，递到瑶曦嘴边。
“先垫垫。”
瑶曦接过，小口小口地咬着，那双藏在帽檐下的漂亮眼睛，却被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勾住了魂。
那里，一个满脸油污的男人正烤着肉串。
不知是什么生物的肉，油脂滴落炭火，爆开“滋滋”的声响。
一股霸道的焦香，瞬间侵占了她的全部嗅觉。
瑶曦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她扯了扯徐浪的衣角，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渴望：“那是什么？闻起来……比能量棒香好多。”
徐浪瞥了一眼。
变异鼠肉做的烤串，签子都熏黑了，卫生状况一塌糊涂。
他摇了摇头，声音却放得极柔：“那个不干净，吃了会生病。回家，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哦……”
瑶曦的语气里藏不住失落，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