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指望的是王强不要把他招供出来。
回到自己办公室，常新研把那份资产评估报告狠狠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瘫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王强被抓时那副惊恐又怨毒的表情，还有栗子坪矿视频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裸露的矿坑像大地的伤疤，浑浊的废水直接排入河道，矿工们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在粉尘弥漫的矿洞里作业……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现在想来，王强的步步紧逼，环环下套，恐怕还藏着更深的图谋，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折戟沉沙。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常新研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喂，我是常新研。”
“常领导，省国资委的李主任电话。”秘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把电话接进来。”
电话那头传来李主任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常领导，栗子坪矿的股权划转事宜，省国资委这边已经协调好了法务和财务，保证对接好，不出任何纰漏。”
常新研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李主任，下午就安排国资委和常山矿的整合签约仪式，栗子坪矿的资产清理你们后续去做。我这儿有常山矿和栗子坪矿的资产评估报告，根据省委的安排，按这两份报告的资产组成新的股权。”
“好的，马上就办。”
挂了电话，常新研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面上那份被他摔过的资产评估报告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看着报告封面上“栗子坪矿”几个大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仿佛是一道催命符，悬在了他的头顶。
王强会不会招供？那些他曾经签过字、盖过章的文件里，会不会藏着什么致命的破绽？
栗子坪矿那堆烂摊子，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啃噬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经将他彻底卷入其中。
下午常新研主持了常山矿和栗子坪矿的签约仪式，李主任代表国资委，我爹代表常山矿签了约。
新的公司叫“常栗矿业股份有限公司”，原来的常山矿占股58.2%，国资委占股41.8%。
签约完成后，李主任说：“黄总，国资委的责任就是行使股权管理，参与公司的重大决策和监督管理。生产经营日常管理，我看常山矿原来就很不错，你们放心干。”
“我们非常乐意接受监督管理。”
晚上，汪书记宴请我们一家。
席间杯盏交错，敬完爷爷的酒后，汪书记端着酒杯，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老黄啊，这次常栗矿业能顺利组建，我得感谢你！以后咱们的矿业发展，可就指望你们常山矿这支主力军了。”
我爹举杯与汪书记碰了碰，酒液在杯中轻轻晃荡：“汪书记您太客气了，这都是你正确领导的结果，我们常山矿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汪书记呷了口酒，目光扫过我，最后又落回我爹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亲近，“你家小子，一脸英豪之气嘛。”
我爹脸上露出一丝笑：“汪书记见笑了。”
我连忙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假装没听见他们的夸奖，心里却明白，这场饭局，名为宴请，实为拉近关系。
我们到西江的第三天，常新研如期被上京来的纪委人员带去喝茶了。而我们坐车前往常山矿。
常山矿这些年的整改没有白费，情况很好。
栗子坪矿就不一样了，环保整改、安全整改得花不少时间，也得投入不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