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暗得像是提前入了夜。
菊玄泽拨开一丛挂着露珠的蜘蛛兰,腐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噗嗤声。这是进入横断山脉的第三天,他已经完全迷失在这片原始丛林里——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打算按常理出牌。
头顶是密不透风的树冠,阳光挣扎着挤进来,在铺满厚厚腐殖层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那股子味道复杂得很——刚下过雨的泥土腥气,烂木头甜腻腻的味儿,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瘴气,吸进肺里带着点儿刺挠感。他不得不分出一丝灵力护住心肺,这地方待久了,怕是要落下病根。
他的神识像张无形的网,悄悄撒出去三十米远。这范围里的动静,瞒不过他——左边那棵歪脖子树上,一条竹叶青正盘着打盹;脚底下半尺深的腐叶里,蜈蚣窸窸窣窣地钻过去;就连空气里漂浮的那些带着微光的瘴气粒子,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御风诀使出来,身子轻得跟柳絮似的。他一会儿像猴子似的抓住老藤荡过积水的洼地,一会儿又像壁虎般贴着一面长满青苔的石壁慢慢挪。灵甲术一直开着,皮肤表面像罩了层看不见的薄膜,挡挡小虫子还行,真要遇上大家伙,怕是够呛。
昨儿晚上,他找了块凸出来的巨石当落脚点。从芥子空间里摸出几张黄符纸,手指头沾了点朱砂,刷刷画了几道预警符,东一张西一张地贴好。生火是万万不敢的,这黑灯瞎火的,点火跟举个“我在这儿”的牌子没区别。他嚼了颗润体丹,盘腿坐下,握着那块温润的星纹木,试着引气入体。这山里的灵气是比城里足,可也野得很,乱七八糟啥都有,炼化起来费老鼻子劲了,还不如回他那小出租屋慢慢熬。
今儿个走到晌午,日头正毒,可林子里反倒阴森起来。前面那片林子,树长得歪七扭八的,树根都拱出地面,像一堆纠缠的蛇。
刚踏进去没几步,他心里咯噔一下——神识网猛地绷紧了!
“嗖嗖嗖——”
头顶树冠里、旁边烂树桩后头,猛地窜出来七八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好家伙,全是脸盆大的鬼面狼蛛!黑得发亮的壳子,肚皮上印着张鬼脸,八只红眼睛死死盯着他。最要命的是这些家伙屁股一撅,“噗噗”喷出好几张粘糊糊的蛛网,绿汪汪的,一看就有毒!
菊玄泽汗毛都竖起来了,身子却比脑子快。御风诀一催,整个人像泥鳅似的往旁边一滑——一张蛛网擦着他肩膀过去,“啪”粘在后面树干上,立刻冒起了白烟,滋滋作响。
他不敢怠慢,右手并指如剑,庚金剑气“嗤”地射出去!
“噗嗤!”正中一只狼蛛的脑门儿。那家伙八条腿一蜷,直接挺地掉下来。
身子还没站稳,左右又各扑来一只。他腰一拧,险险避开,左右开弓,“嗤嗤”两声,剑气精准地捅进了狼蛛柔软的腹部。墨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脸,腥臭难闻。
“还有!”余光瞥见头顶又罩下来一张网,他足尖在树根上一点,身子后仰,同时一道剑气向上撩去,“刺啦”把那只偷袭的狼蛛劈成了两半。
最后剩下那只想跑,他随手捡起块石头,御物术一使,石头“嗖”地飞过去,“砰”地砸了个稀巴烂。
不过喘几口气的工夫,地上已经躺了一堆狼蛛尸体。菊玄泽抹了把脸上的黏液,胸口微微起伏。这庚金剑气好用是好用,就是太耗灵力了。他检查了下灵甲,还好没破。又蹲下身,小心避开毒液,用匕首撬下几颗最完整的毒牙,装进玉盒里。“速度挺快,毒也挺猛,就是壳子不够硬。”他嘀咕着,心里对这林子的危险又多了几分认识。
按着地图又走了小半天,日头偏西时,他总算摸到了那个标着“可能有灵草”的峡谷。这峡谷深得很,两边石壁陡峭,藤蔓垂下来像门帘子。越往里走越阴冷,光线也越暗。
谷底有个水潭,不大,水黑得跟墨汁似的,冒着丝丝寒气,潭边的石头都结了层白霜。而就在潭边,几株通体淡蓝、叶子上仿佛有露珠在流动的小草,正静静长在那儿——凝露草!看这成色,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了!
他心里一喜,正要上前,猛地刹住脚步——不对,这等宝贝,能没东西守着?
他屏住呼吸,把神识凝成一线,细细扫过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