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陡峭,向下延伸,没入一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空气里那股子陈年老灰的味儿,混着越来越明显的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每隔七八级台阶,就能在冰冷的石面上看到几点已经发黑发粘的血迹,像是指路的标记,一路指向下方无边的幽暗。
菊玄泽走得很慢,很轻。御风诀让他落脚无声,但每一次呼吸在这死寂的环境里都显得格外粗重。凝气丹的药力正在经脉里化开,如同干涸的河床渗入甘泉,缓慢地补充着他几乎见底的灵力。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神识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出十米左右,不敢再远,怕惊动什么,也怕消耗过大。
周围是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壁粗糙,摸上去冰凉刺骨。顶上偶尔有水滴落下,“滴答”声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得极大,敲打着耳膜,也敲打着心神。这里安静得可怕,除了他的脚步声(尽管很轻)和水滴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连之前在外面能感应到的雷昊的气息,在这里也完全消失了,仿佛被这片黑暗彻底吞没。
越往下走,血腥味越浓。不止是台阶上干涸的血点,石壁上也偶尔能看到飞溅上去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痕,甚至有一处,还有几道深深的、像是利爪划过的痕迹!
“雷昊到底遇到了什么?”菊玄泽心头愈发沉重。看这出血量,雷昊的伤势绝对不轻,而且,这洞府里显然不止他一个“活物”。
他握紧了拳头,指尖一丝微弱的庚金剑气若隐若现,灵甲术也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星纹木传来的清凉之意勉强维持着他神识的清明。
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终于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一点微弱的、惨绿色的幽光,从石阶的尽头透了出来,勉强勾勒出一个拱形门户的轮廓。
那绿光摇曳不定,映得门户如同张开的巨兽之口,森然可怖。血腥味,正是从那里面浓郁地散发出来。
菊玄泽在最后几级台阶处停下,屏住呼吸,将神识凝聚成一线,如同细针般,小心翼翼地探入门户之内。
门户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石窟的穹顶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石头,提供了唯一的光源,让里面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而就在门户内侧不远处,一个人影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正是雷昊!他背心处的衣服破碎,露出一个焦黑与撕裂混合的可怕伤口,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他的一只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几张已经灵光黯淡、甚至破损的符箓。
死了?
菊玄泽心中一凛,没有立刻上前。神识仔细扫过雷昊的尸身,确认再无任何生命气息,连残魂波动都感应不到,死得透透的。
他的目光越过雷昊的尸体,看向石窟内部。石窟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古朴、通体由某种黑色石材砌成的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森白骨架的骸骨,姿态各异,像是在守护,又像是在挣扎。
而在祭坛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口长约七尺、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复杂符文的玉棺!棺盖紧闭,那些惨绿色的幽光,正是从玉棺的符文缝隙中渗透出来的!
整个石窟,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死寂,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祭坛、玉棺、骸骨、惨绿的光……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压抑的画面。
雷昊,就是死在了这祭坛前方,距离那口玉棺不过数步之遥。他似乎是想要靠近玉棺,却在最后关头被某种东西瞬间格杀!
是什么杀了他?是祭坛的守护禁制?还是……那口玉棺里的东西?
菊玄泽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雷昊腰间。那里,悬挂着一个看起来材质特殊的皮囊,以及……一枚用黑色细绳系着、贴肉佩戴的金属挂坠!
那挂坠的样式,与他手中的铜戒碎片截然不同,更小,更薄,边缘呈现不规则的断裂状,但那种同源的、古老的星辰气息,却透过皮囊隐隐散发出来!
第二块星盘碎片!
果然在雷昊身上!
强烈的渴望涌上心头,但菊玄泽强行压了下去。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雷昊炼气五层的修为,加上雷法傍身,还有破禁符,都死得如此干脆,这里的危险可想而知。
他没有贸然踏入石窟,而是就站在门户边缘,再次仔细地、一寸一寸地用神识扫描整个石窟,尤其是祭坛和玉棺周围,以及雷昊尸体附近的地面。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刻划着极其繁复而古老的阵纹,大部分区域灵力沉寂,但在几个关键节点,隐隐有微弱的能量流转。玉棺本身更是被一层强大的无形力场所笼罩,神识无法穿透。
而就在雷昊尸体旁边,靠近祭坛基座的地面上,他发现了几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石质地面融为一体的尖锐凸起!那些凸起上,还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阴寒腐蚀气息的能量波动!
陷阱!是物理与能量结合的古禁制!
雷昊恐怕就是触发了这些陷阱,才被瞬间重创,甚至可能引动了玉棺的某种反击,最终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