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变化确实在发生,如同冰川的移动,缓慢而坚定。
而在碎星之渊更深处,那片连光阴冢墟都未曾触及的绝对黑暗领域,某种存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那并非清晰的意识,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躁动”。就像沉睡的巨兽,在梦中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虽然那东西渺小到不值一提,但那种“生长”本身,让巨兽感到一丝不适。
于是,在渊底那永恒的黑暗中,几缕比发丝更细、几乎不可见的黑色气息,开始无意识地向着上方飘荡。它们漫无目的,只是本能地朝着让它们感到“不适”的方向移动。
这些黑色气息太微弱了,微弱到连最弱小的渊魔都无法察觉。它们穿过层层暗蚀潮汐,越过无数破碎的浮陆,最终,有那么几缕,飘到了光阴冢墟入口——“归墟之扉”的外围。
在这里,它们被冢墟散发出的、微弱但纯净的星辰与时光力场所阻,无法再前进半步。这几缕气息在力场外围盘旋、消散,最终化为虚无。
但这是一个信号——渊底的黑暗,并非完全的死寂。它有某种本能的“排异反应”,会对任何“非暗蚀”性质的存在产生反应,哪怕那存在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这种反应太过微弱,太过缓慢,在人类的时间尺度上,可能再过百年、千年,才会真正显现出影响。
可对某些存在来说,百年千年,也不过弹指一瞬。
玄心宗,主峰密室。
雷震岳面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中光影流转,显现出西北方向的星象图。图中,代表陨星原的那片区域,星光韵律似乎比十年前更……“活跃”了一些。
这不是他的错觉。十年来,他每晚都会观测西北星象,记录星光的变化。起初几年,变化微乎其微;但这三年,变化开始明显起来——那片区域的星辰,似乎被注入了某种“活力”,光芒更稳定,星辰之间的能量流动也更顺畅。
“是因为玄泽长老吗?”雷震岳喃喃自语,“还是说……陨星原深处,正在发生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变化?”
他想起柳凝带回来的上古观测台信息,想起菊玄泽当年对星辰之道的执着,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或许,菊玄泽在陨星原深处,真的做到了什么——不是简单的寻宝或探索,而是触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从而影响了整个陨星原的星辰韵律。
“若真如此……”雷震岳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玄泽,你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收起铜镜,走出密室。夜空中,繁星点点,西北方向的星光似乎格外明亮。
几乎同时,遥远的“时之隙”。
云璃从定中醒来,身前的定辰珠缓缓旋转,珠内那片微缩的星辰图景中,代表陨星原区域的混沌黑暗,似乎比十年前……淡了那么一丝丝。虽然变化极小,但确实存在。
更让她在意的是,定辰珠传递给她一种模糊的感应——在陨星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周天星辰建立新的联系,这种联系微弱但持续,如同在黑暗的海洋中,投入了一颗会持续发光的石子。
“传承印记……开始影响外界了吗?”云璃轻声道,“比预想的要快。”
她沉思片刻,取出一枚空白玉简,以指为笔,在玉简上刻画起来。她刻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种蕴含时空道韵的符文。片刻后,玉简完成,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身前流淌的时光沙河中,消失不见。
这是她以时空秘法留下的一道“时讯”,只有当时机成熟、因果交织时,才会显现给特定的有缘人。
做完这一切,云璃重新闭目,融入时光的流淌中。
她知道,变化的种子已经播下,未来的轨迹正在悄然偏移。但最终会走向何方,仍是未知。
或许百年,或许千年,当星火重燃、传承再续之时,一切才会揭晓。
而在那之前,唯有等待,与守望。
柳凝院中,她刚刚结束一夜的修炼。天边曙光初现,北斗七星的光芒在晨光中渐渐隐去。
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银辉——那是天权星力淬炼后的迹象。经过数月的苦修,她已将“天权引星诀”修至小成,能够稳定引动天权星力,并将其融入自身灵力之中。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虽未突破,但灵力品质却提升了一个层次,更加精纯、凝练。更重要的是,她对星辰之道的理解,已远超同辈。
取出星印玉牌,她再次凝视那幅星图。图中,落星山脉的光点稳定明亮,而千里外的“摇光观测点”光点,依旧微亮闪烁。
“摇光星力主‘摇撼’,其力磅礴……”柳凝自语道,“若我能将《北斗引星诀》七式全部修成,或许就能激活更多观测点,解开更多上古秘密。”
她收起玉牌,望向西北天空。
晨光中,那片代表陨星原的天域依旧笼罩在奇异光晕中,但不知为何,柳凝觉得,那光晕似乎比从前……清澈了那么一点点。
是错觉吗?
或许不是。
星火虽微,可以燎原。
余烬尚温,终将复燃。
古道已开,行者将至。
而她,柳凝,将是这条路上的新一代行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