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坠入了江里。”
“我跳下去救人，但什么都没找到。只在下游的江滩上，找到了出租车司机的尸体。”
“她……和她的那枚挂坠，都消失了。”
“官方的结论是，车辆失控导致的意外交通事故，江星晚被认定为失踪。”
他说完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头顶的星光在无声地流淌。
苏晚萤静静地听完，她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服务器，立刻将这段带血的陈述拆解成冰冷的项目要点：
一，冲突根源：商业联姻（与原主相关）。
二，直接原因：江星晚主动出走。
三，关键证人：顾夜沉是车祸的唯一目击者。
四，官方定性：意外，失踪（法律层面未死亡）。
“所以，你认为你‘杀了她’，是因为如果你们不吵架，她就不会跑出去，也就不会遇上车祸。”
苏晚萤一针见血地总结。
顾夜沉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典型的幸存者偏差，外加不合理的内归因。”
苏晚萤用一种评估报告的口吻下了结论。
她看着他，继续用她那套独特的“职场逻辑”进行分析。
“顾总，你的情绪处理方式，非常不专业。”
“将外部的、不可控的意外事件，归结为自身的错误，并进行长达十年的自我惩罚，这是最低效的危机处理模式。”
“它不仅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还会持续消耗你的精力，影响你的决策判断，并给你现在的敌人，留下一个巨大的攻击靶心。”
顾夜沉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这十年，找过无数顶级的心理医生。
他们用各种温柔的、专业的方式引导他、疏导他。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苏晚萤这样，把他长达十年的痛苦，定义为“不专业”和“低效”。
荒谬，却又……直白得让他无法反驳。
“好了，背景信息补充完毕。”
苏晚萤站起身，仿佛一场漫长的会议终于进入了尾声。
“现在，我们来处理眼下最紧急的问题。”
她摊开手掌，那枚躺在她掌心的银质挂坠，在星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这张sd卡。”
她的视线转向顾夜沉，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揽月阁里，哪里有电脑和读卡器？”
顾夜沉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张小小的黑色薄片上。
如果说，江星晚这个名字是他的伤口。
那这张sd卡，就是一把悬在他伤口上方的，不知来意的刀。
里面，会是什么？
是她留下的诀别信？
还是……别的什么他完全无法预料的东西？
“书房。”
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我的书房里有。”
“很好。”
苏晚萤收起挂坠，转身就要朝外走。
“我现在就去，你在这里休息。”
她的背影，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只是去隔壁办公室取一份文件。
对她而言，这确实只是一项必须尽快完成的工作。
早点读完，早点分析，早点结案，早点拿到年终分红。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
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很用力，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颤抖。
苏晚萤回头，对上了顾夜沉那双重新变得复杂的眼睛。
那里面，有恐惧，有抗拒，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请求。
“别去。”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或者，别一个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