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就拂在他的脸颊上。
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馨香和清晨阳光的、好闻的味道。
他甚至能看到，她因为专注而微微垂下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羽扇，在他的心尖上，轻轻地，来回扫动。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别动。”
苏晚萤的声音，将他从那片兵荒马乱的心绪中，强行拽了回来。
她的手指，开始在他的眼下，轻轻地晕染开来。
那动作很轻，很专业，带着一种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专注。
可顾夜沉却感觉，她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点燃的引线，那股灼热，一路蔓延，烧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爸爸，妈妈，你们在玩什么呀？”
希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又暧昧的安静。
小家伙抱着他的奥特曼，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俩。
“我们在给爸爸画一个‘疲惫妆’。”
苏晚萤头也没抬，声音自然得像是在说“我们在吃饭”。
“这样，爸爸去打怪兽的时候，怪兽就会以为爸爸快没力气了，然后就放松警惕啦。”
“哦——”希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用一种充满了同情的口吻，对顾夜沉说，“爸爸，你好可怜哦。”
顾夜沉：“……”
他不可怜。
他快要燃烧起来了。
苏晚萤很快就完成了她的杰作。
她退后一步，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镜子里，原本那个精神矍铄的商界帝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下有着浓重阴影，嘴唇微微泛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重压和失眠折磨了一宿的、憔悴不堪的男人。
这效果，逼真得让顾夜沉自己都吓了一跳。
“很好。”
苏晚萤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的手，伸向了他那根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她轻轻一扯。
领带松了。
她又伸出手，胡乱地，抓了两下他那用发胶固定得纹丝不动的头发。
发型，乱了。
最后，她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露出了他一小片结实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锁骨。
“好了。”
她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现在，你看起来，就像一个连续开了七十二小时会，刚从公司出来，就被一群记者堵住，然后又得知自己家后院着火了的，倒霉蛋。”
顾夜沉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狼狈的自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秦杨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顾夜沉接起，开了免提。
“先生，太太。”秦杨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紧迫感。
“距离a股开盘，还有十五分钟。”
“所有的媒体，都已经到场了，发布厅门口，现在跟战场一样。”
“还有……”秦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们的人刚刚汇报，在发布厅的记者群里，发现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是楚天阳的首席秘书。”
楚天阳。
原书最大的反派。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顾夜沉的耳朵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晚萤。
苏晚萤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她只是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递给了顾夜沉。
“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等一下，你要说的话，还有很多。”
顾夜沉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熄他心头那股因为宿敌出现而燃起的火焰。
“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苏晚萤轻笑了一声，“当然是来看戏。”
“看我们顾家，怎么从云端跌落，摔个粉身碎骨。”
她的话音刚落，秦杨的声音，就再次从听筒里传来，这一次，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颤抖。
“先生……老爷子他……他到公司了。”
“他直接去了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并且，召集了集团所有的核心高管。”
“他说……”秦杨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艰涩无比，“要在股市开盘前，发布一份……罢免您一切职务的……公开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