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变调的哀嚎。
“别……别杀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夜沉！你看清楚！我是你叔叔啊！是星晚的亲叔叔！”
他试图用那早已被他自己抛弃的血缘关系，来唤醒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人性。
顾夜沉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他走到江问天面前，缓缓蹲下身。
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与江问天那张因为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相距不到半米。
他看着江问天，微微偏了一下头。
“叔叔？”
他开口，那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江问天看到他有了反应，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微光，他疯狂地点头。
“对！对！我是你叔叔！你不能杀我！星晚……星晚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他甚至搬出了那个早已死去的、被他亲手算计的侄女。
然而，顾夜沉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所有的希望，都打入了无底深渊。
“命令。”
顾夜沉的嘴唇，以一种毫无起伏的音调，吐出两个字。
“是清除。”
江问天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看着顾夜沉那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顾夜沉了。
他是一把刀，一把被他那个新婚妻子握在手里的，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只会执行命令的刀。
“不……不！！”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江问天彻底崩溃了，他涕泪横流，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在地上蠕动着，试图去抱住顾夜沉的腿。
“我把星星给你！那三颗星星！我全都给你！”
“我还有别的秘密！关于星辰之裔！关于上一代基石！我知道很多秘密！”
“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可以给你当狗！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
三十年的隐忍，三十年的谋划，星辰之裔叛徒的尊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他跪在地上，对着那个被他视为猎物的男人，发出了最卑微的乞求。
他甚至，因为极致的恐惧与混乱，脱口而出了一句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话。
“爸爸……求求你……别杀我……”
顾夜沉看着他这副丑态百出的样子，那双死寂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在甲板冰冷的灯光下，像一件用白玉雕琢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也是，一件最致命的凶器。
江问天看着那只缓缓抬起的手，感受着那上面传来的、足以将他灵魂都冻结的杀意，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结束了。
绝望之中，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恶毒的念头。
他活不了了。
那他也绝对不能让这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好过！
“顾夜沉！你这个蠢货！”
江问天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状若疯魔的咆哮！
“你以为江星晚爱你吗？！你以为她留下那三颗星星是信物吗？！”
“我告诉你！那不是信物！！”
“那是诅咒！是她用自己最后的生命，给你下的，最恶毒的诅咒！！”
“她恨你！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她恨你这个夺走了她一切的刽子手！！”
那淬毒的话语，击中了指令的核心。
顾夜沉那只即将落下的手，在半空中，猛地，停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