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食堂吃饭，辛遥行色匆匆，想尽快解决后回去整理一下微耕机的资料，却被乔娜娜叫住了。
“辛遥！这边！”乔娜娜眼尖，在一个靠窗的桌子旁朝她用力挥手。
辛遥无奈，只好走过去。
桌子旁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除了乔娜娜，还有技术科的另外两个年轻技术员，以及几个生产车间的年轻人。
几人面前的饭菜没动多少，显然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辛遥你可来了，快听听！”
乔娜娜一把拉住她，迫不及待地分享刚听来的消息，“你们知道隔壁县那个红旗钢铁厂吗？他们厂里下了通知，职工报名高考可以，但只要开始请假复习，当月奖金全扣！听说一半报名的人吓得直接退出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叹气道：“这还算好的，至少让报名。我表哥在的那个农机修配厂，领导直接在大会上说，谁报名高考就是不安心工作，以后评先进、涨工资都靠边站！”
“也有好的呀！”
另一个女同志语气里带着羡慕，“我听说市里红星纺织厂，人家厂长开明，专门腾了个大会议室，给报名的人集中复习两周，还允许在不耽误生产的情况下在车间看书呢！”
技工小周嘬了嘬牙花子：“咱们厂算是不错了，刘厂长没明着反对。可这复习……难啊！我白天干一天活，晚上回去脑袋都是木的，看书像看天书。”
他脸上是实实在在的焦虑和力不从心。
“谁说不是呢！”
戴眼镜的技术员哀号一声，“我昨天熬夜看数学，看到后半夜，今天早上画图，差点把尺寸标错了！这要是被郑科长发现，非得骂死我不可。”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和焦躁。
对于这些已经离开校园多年，白天还要承担繁重生产任务的工人来说，高考这座独木桥，显得格外狭窄和陡峭。
“辛遥，”乔娜娜忽然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带着点期待和依赖，“你学习最好，脑子最活。你说，咱们要不要也去找刘厂长说说情，请几天假，哪怕就一个星期，回家专心看看书也行啊？这白天干活，晚上熬夜，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辛遥身上。
辛遥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
她能理解大家的焦虑和渴望，她自己何尝不想有更多完整的时间？但她看得更清楚。
“请假……恐怕不太现实，也不一定是好事。”
她声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现在厂里任务这么重，技术科一下子有好几个人去请假复习，我看很难。”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再说了，请假回家，心里就能完全踏实吗？厂里的工作会不会落下？领导会不会有看法？心里挂着事，复习效果未必就好。”
“那……那怎么办啊？就这么硬扛着？”小周愁眉苦脸。
“我觉得，关键不是有没有整块时间，而是怎么把零碎的时间用好。”
辛遥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却惹来一片哀号。
“谁都跟你似的，像个拼命三娘。”乔娜娜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承认辛遥说得有道理，请假回家复习不现实。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万一考不上，这份工作难道也要因此丢掉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旁边桌飘了过来，是资料室的张晓燕，她正和几个小姐妹吃饭，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哟，聊得真热闹啊。有些人啊，就是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以为大学是谁都能考上的？别到时候工作耽误了，大学也没考上，鸡飞蛋打，那才叫好看呢！”
这话像一根刺，瞬间让气氛又冷了下来。
辛遥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饭盒，站起身，对乔娜娜他们说：“别受干扰。路是自己走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在张晓燕等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辛遥率先离开了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