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将悬挂铃铛的绳索移至屋内,重新进行了一番布置。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
等所有布置完成了,再看时,这静尘院的主屋内,已彻底变了模样。
纵横交错的绳索从房梁、窗棂、桌角各处牵拉而出,织成一张立体而繁复的巨网,几乎填满了屋子上方的每一寸空间。数百枚小巧的铜铃悬挂其上,稍有不慎触及绳索,便会引发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响。
秦阳站在屋子中央,脚边放着一个不断鼓动的麻袋。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解开了袋口的绳索。
“扑棱棱——”
二三十只被囚禁已久的麻雀如同炸开的灰褐色烟花,惊恐万状地冲袋而出,本能地朝着屋内唯一的光源——窗户猛撞过去,却纷纷被紧闭的窗板和无形的绳索网络弹回。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屋内充斥着翅膀剧烈拍打的扑簌声、麻雀惊慌失措的啾鸣,以及它们撞上绳索引发的、此起彼伏的铃铛脆响。
羽毛和尘土在屋内肆意飞扬,一片混乱。
这时,秦阳动了。
他手持一柄削磨光滑的木剑,剑尖蘸着一点醒目的朱红漆料。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切入那片铃铛与飞羽交织的空间中。
目标是:击落所有麻雀,以木剑红漆点中其头颅,且不碰响任何一只铃铛。
地狱开局。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麻雀的飞行轨迹全然无序,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毫无征兆地折返、俯冲、攀升。
他的缩地成寸身法用于直线突进尚可,但在如此狭小、障碍密布的空间内追踪这些灵动的飞鸟,显得格外笨拙。
他刚锁定一只麻雀的轨迹,身形微动,衣角便带响了身旁三处铃铛。“叮叮当!”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所有麻雀更加惊惶,飞行轨迹愈发混乱。他咬牙一剑刺出,目标却早已振翅窜到了另一头,木剑只徒劳地划破空气,反而因用力过猛,手臂又碰到了上方垂下的绳索。
“哗啦啦——”
更多铃铛被牵连,响成一片。
一时间,屋内铃铛狂响,麻雀乱飞,羽毛乱舞。
秦阳在其中艰难穿梭,非但一无所获,反而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被绳索弹刮出的细碎红痕,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整整一个上午,他连一根麻雀毛都没能精准点中。最大的成果,或许就是一只慌不择路的麻雀自己撞晕在了柱子上。
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心志何其坚韧。深知此法虽难,却是锤炼《瞬杀一剑》的最佳途径。他压下烦躁,退至屋角,不再盲目出手。
他改变了策略。
静立。闭目。
他如同化作了屋中一尊沉默的雕像,任由那些麻雀渐渐适应环境,飞行稍缓。他完全放弃了视觉,将全部心神沉浸于双耳与皮肤的感知。
听觉被放大到极致。每一片翅膀扇动的频率、每一次爪尖轻擦过绳索的微响、甚至鸟儿转向时气流细微的变化,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清晰映照出轨迹。
皮肤感受着空气最细微的流动,判断着鸟儿飞过带起的风。
他在脑中,一点点地构建着整个屋子的立体动态图,预判着每一只麻雀下一瞬可能出现的方位。
数个时辰后,他再次睁眼。
目光沉静如水,锐利如鹰隼。
他动了。这一次,动作轻柔如烟,不再追求速度,而是追求绝对的精准和寂静。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铃铛网络中极其缓慢地移动,利用缩地成寸对身体的极致控制,于方寸之间腾挪,避开所有障碍。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一只似乎飞得有些疲惫、正试图落向一根悬绳稍作歇息的麻雀。
靠近,无声地靠近。
木剑似缓实急地刺出,剑尖那点朱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线。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翅膀声掩盖的钝响。
剑尖擦着那只麻雀的翅膀掠过,留下一道鲜明的红印!
麻雀受惊,尖叫着疯狂窜逃,带响了一片铃铛。
但秦阳不惊反喜!
中了!虽然只是擦伤,但这是零的突破! 证明他的观察、预判和出手路线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