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谬赞了。此乃臣分内职责,赖陛下洪福,殿下信任,同僚协力,方得侥幸功成,实不敢独居其功。”陈远垂下眼帘,谦逊地回应,语气平稳无波。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过萧景琰身后那肃穆的皇家仪仗队,落在更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静立着另一队人马。衣着虽也华贵,但制式与皇家仪仗迥异,透着东宫特有的规制。为首一名面白无须的内侍,手持拂尘,神态间带着几分属于储君近侍的天然倨傲。他们手中捧着数个描金绘彩的锦盒,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泽。那内侍见陈远目光扫来,立刻上前两步,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尖细的嗓音刻意拔高,清晰地穿透了迎客亭前的空气:
“奴婢参见四殿下,参见顾大人。太子殿下于东宫听闻顾大人雍州凯旋,立下不世之功,心中甚喜,特命咱家在此等候,奉上薄礼,以表嘉奖,并慰顾大人鞍马劳顿之苦。”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小内侍适时将锦盒微微前倾,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珠光宝气,隐约可见皆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古玩。礼单由另一名内侍高声唱出,每一件名目都引得周围侍卫暗自吸气。
太子的赏赐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偏偏选在四皇子亲自迎接的场合。这份“心意”,在这敏感的时刻、敏感的地点,显得格外突兀而暧昧。它像一道无声的宣告,宣示着储君对臣子的“关怀”与“所有权”;更像一根淬着蜜糖的尖刺,试探着陈远的反应,也微妙地刺穿着当前看似和谐的氛围。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陈远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