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望仙港的潮起潮落中悄然溜走,转眼便是数月。元澈的日子过得规律而充实,每日清晨天不亮就去校场跟着武修教习练桩功,汗水浸透短褂时,正好能赶上厨房飘来的桂花糕香气;与馨儿姐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之后,则雷打不动地拉着元馨儿在港口闲逛,从码头的渔船到巷尾的酒馆,把望仙港的角角落落都逛了个遍。
只是这份惬意总被些不速之客打断。元馨儿来望仙港时,三叔特意派了整整一队护卫和管事随行,为首的王管家更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角色。元澈刚带着馨儿跑到沙滩捡贝壳,王管家就会提着长袍追上来:“小少爷,海边风大,小姐身子弱,仔细着凉。”
好不容易拽着馨儿钻进卖糖画的小摊,王管家又会准时出现:“小少爷,这些市井零食不洁,仔细吃坏肚子。”
次数多了,元澈心里难免烦躁。
这天午后他正带着馨儿看渔民剖海鱼,那银光闪闪的鱼鳞在阳光下格外好看,王管家又颠颠地跑来:“小少爷,这鱼腥味重,小姐金贵身子哪能沾这个?”
元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拉着馨儿就往回走,心里把这管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别气啦。” 元馨儿捏了捏他的脸蛋,从袖中摸出颗晶莹的果子,“王管家也是按规矩办事,我爹特意叮嘱过要照看好我。” 那果子是三叔给的灵果,据说能滋养气血,她一直舍不得吃,这会儿却塞到元澈手里。
元澈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也是,馨儿姐在仙云宗时就被三叔护得紧,哪见过望仙港这般市井烟火?有人照看也是应当。只是这管束也太严实了些,连看条鱼都要管,简直比前世的班主任还难缠。
这日辰时,元澈刚从校场回来。武修教习新教了套拳法,折腾得他浑身骨头都在响,汗水顺着发梢滴在青石板上,在身后拖出串水渍。刚拐进自己小院的月亮门,就见元馨儿正站在海棠树下的石桌旁朝他招手,阳光透过粉色花瓣落在她发间,像是撒了把碎金。
“元澈弟弟,快过来。” 元馨儿手里捧着个青黄色的果子,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这个给你吃,我爹说这叫凝气果,能强身健体,对你修炼有好处。” 她踮着脚尖把果子递过来,发间的双丫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谢谢姐。” 元澈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果皮清脆,果肉甘甜,带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时,竟有股暖流缓缓散开,刚才练拳的疲惫顿时消了不少。
见他吃得香甜,元馨儿连忙拉他坐下,丫鬟早已摆好了午饭:清蒸金线鱼、凉拌海菜、还有碗冒着热气的灵米粥。两人相对而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饭菜上,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吃到大半时,元澈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四岁孩童脸上,本该是天真烂漫的模样,可他眼底却藏着几分促狭,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成年人的狡黠,若是有旁人看见,定会觉得怪异。
“姐姐,” 他放下玉筷,故意压低声音,“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好不好?”
“不好!” 元馨儿吓得差点把碗扣在桌上,连连摇头,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这弟弟平时看着乖巧,可捉弄人的本事却不小,前几日讲的 “夜半梳头鬼” 让她连着几晚都不敢独自睡觉,这会儿一听 “鬼故事” 三个字,头皮都开始发麻。
元澈哪会轻易放弃?他体内住着三十岁的灵魂,逗弄这单纯的小姐姐简直是日常乐趣。再说馨儿姐跟着风老头修炼后,每日除了打坐就是看书,日子过得跟苦行僧似的,也该找点乐子调剂调剂。
他无视元馨儿抗议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从前啊,有个书生赶路,天黑时住进了家客栈……” 。
元馨儿本想捂住耳朵不听,可好奇心终究压过了恐惧。她偷偷抬眼看向元澈,见他讲得起劲,便装作扒拉碗里的米粥,实则耳朵竖得高高的,连筷子上掉了片菜叶都没察觉。
“…… 那书生正看书呢,突然啊 ——” 元澈故意拖长语调,猛地一拍桌子,“整个房间吹过一阵阴风,灯芯‘噗’地就灭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悄没声地出现在了王小二的身后!”
说到这儿,他突然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目光惊恐地盯着元馨儿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不讲了?” 元馨儿心里正发毛,见他突然停住,忍不住追问。可当她顺着元澈的目光回头时,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一股阴风真的顺着衣领钻了进来。
“姐,你背后……” 元澈的声音都在发颤,手指抖抖索索地指向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