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镇藏在苍莽山脉的褶皱里,是个仅有两千多人口的小镇。镇子四周被原始老林层层包裹,百余里山路崎岖难行,林中猛禽盘旋、毒虫密布,更有凶兽潜伏在幽暗处,寻常人莫说穿行,连靠近山林边缘都需鼓足勇气。这里距仙云宗足有万余里,一年半载难见外人踪迹,镇民们早已习惯了与世隔绝的宁静。
然而这宁静,却在近日被彻底打破。
先是某日清晨,镇外突然传来人喊马嘶,一队身披亮甲的兽骑踏着晨雾而来,马蹄踏碎了山间的寂静。他们骑着神骏的妖兽,穿过无穷山脉,闯过凶物盘踞的领地,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镇口。为首的中年男子披着黑色披风,散乱的黑发从漆黑的斗笠下垂落,眼眸中翻涌着丝丝黑雾,周身散发的气息让镇民们不寒而栗。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并非个例。短短几日间,竟有十几批人马接踵而至,每一队都带着难以想象的强者气息。他们或是身着劲装的武者,或是御剑而行的修士,将小镇闲置的院落占得满满当当,甚至有部分人马直接住进了镇民家中。
东山镇的居民们整日心惊肉跳,关门闭户不敢多言。可就在众人以为镇子要被这些外来者彻底占据时,次日清晨,大部分人马竟又悄然离去。镇中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个别屋舍墙角未清理干净的暗红血迹,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曾有人在此消失。
这般诡异的景象,并非东山镇独有。苍莽山脉沿线的数个村落城镇,都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一个月后,元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这座风波未平的小镇。
“少爷,已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程。” 冯振玉勒住缰绳,在兽车旁躬身说道,目光恭敬地望着车厢,“前面就是东山镇,我们今晚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再行赶路如何?”
车厢内,元澈正盘膝推演着新得的丹方,闻言缓缓睁开眼。这一个月来,冯振玉对他照料得无微不至,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帖帖,言语间更是恭敬有加。元澈本就性子随和,如今与这队护送的随从早已相处融洽,闻言并未恼怒被打扰,温声道:“知道了。”
他推开兽车车门,踩着车梯走到车辕上。晚风带着山林的凉意拂来,远处的东山镇已是灯火点点,在漆黑的山影中宛如散落的星辰。镇子四周的山林黑黢黢的,仿佛蛰伏的巨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走吧。” 元澈点头示意,目光在远处的镇影上停留片刻,总觉得那片灯火之中,藏着些不寻常的气息。
冯振玉连忙应声,挥手示意队伍前进。青鬃兽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向镇口,蹄子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声响。随着距离拉近,元澈隐约看到镇口的老槐树下站着几个身影,似乎是镇民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眼神中带着好奇与警惕。
兽车刚进镇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钻入鼻腔。元澈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扫过街边的屋舍,果然在一处院墙角落看到了未干的暗红痕迹。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心中暗道:这东山镇,怕是不太平。
冯振玉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脚步下意识地放慢,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立刻警惕起来,手按腰间兵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先找家干净的小店歇息。” 元澈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再备些吃食,不用太过铺张。”
“是。” 冯振玉连忙应下,转身对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引着兽车往镇中区域行去。
夜色渐浓,东山镇的灯火次第亮起,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沉寂。偶尔有晚归的镇民匆匆走过,看到这支队伍时都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消失在巷弄深处,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惹来麻烦。
一行人来到镇中的一家客栈,冯振玉先一步走了进去,昏暗的大堂里只有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掌柜是个干瘦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惊醒,看到一行人穿着劲装带着兵器,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冯振玉走上前,声音刻意放低。他打量着四周,大堂的桌椅上蒙着薄尘,显然有些时日没好好打理了。
掌柜的搓着手陪笑,眼神却不停往门外瞟:“有是有,只是…… 客官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去别处落脚吧。” 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这几日镇上不太平,来了好多生面孔……”
冯振玉眉头一挑:“哦?都是些什么人?”
“说不清楚,” 掌柜的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有骑马的,有御剑的,总觉得这镇上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没敢再往下说。
这时元澈恰好走进大堂,掌柜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朵里。他脚步未停,目光平静地扫过大堂,指尖却在袖中轻轻蜷缩。果然,这一路不会太平,看来自己要回宗门的事还是传开了,连这种偏僻小镇都成了各方势力窥探的地方。既然有人打主意,他自然不会怕,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