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仙人,哪怕再收敛,也总有种鹤立鸡群的疏离感;而眼前这位,若非他亲眼见过对方濒死时的惨状与那枚不凡的戒指,若非对方在这短短几日就奇迹般完全康复,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这只是一个气质稍显独特的普通落难者。
可那身迅速愈合的伤势,又分明昭示着不凡。
“不敢当,不敢当……仙师折煞老朽了。” 李富贵心里念头飞转,嘴上却愈发恭敬,甚至有些惶恐地侧身避开元澈的礼,连声道,“仙师若是想去真正的仙城,距离此地恐怕颇为遥远,老朽年轻时虽曾听闻,但也只知个大概方位,实在惭愧……”
元澈摆了摆手,示意李富贵不必紧张。他初来乍到,对此地情况一无所知,但从这几日的平静和此地灵气稀薄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个极为偏僻、罕有修士踏足的角落。这倒合了他的意,正好可以在此处安心疗伤,恢复实力,并打探真玄大陆的基本情况。
“李老丈,” 元澈换了称呼,语气更加温和,“我伤势初愈,对此地也颇为陌生,想在此地暂住一段时间,调理一番,不知可否方便?当然,食宿所需,元某自会支付。”
李富贵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忙不迭地点头:“方便,当然方便!仙师大人肯屈尊住下,是……是小老儿一家的福分,万万不敢谈什么支付……”
“李老丈,” 元澈打断他,神色认真,“我修为低微,当不起‘仙师’二字。若不嫌弃,以后便叫我元澈吧。说起来,在踏上修行路之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主要是为了拉近距离,消除对方的恐惧。
李富贵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他哪敢直呼仙师名讳?
元澈却坚持道:“老丈救我一命,便是我的恩人。恩人面前,何必拘泥这些虚礼?况且,老丈想必也猜到我为何会流落至此……叫我元澈即可,否则反倒让我心中不安。”
李富贵看着元澈清澈坦然的目光,又想起对方昏迷时的惨状,心中稍定。或许……这位仙师真的和以往见过的不同?他迟疑片刻,见元澈态度坚决,终于小心翼翼地改口:“是,是……那……元……元小哥。” 叫出这个称呼,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但看元澈面露微笑,这才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指着李贫介绍道:“这是老朽的孙子,李贫。” 又转向那依旧惊魂未定的女子,“这是我的孙媳妇,张妙彤。老朽名叫李富贵,世代居住在这峰顶村……”
孙媳妇?元澈目光在张妙彤和李贫之间扫了一眼,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张妙彤虽然此刻形容狼狈,但看得出容貌姣好,气质沉稳,甚至隐隐有种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风范,与这贫瘠渔村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尤其那一双明显因劳作而粗糙的手,更说明她并非娇生惯养之人。而李贫,虽然体格健壮,但面容稚嫩,眼神清澈,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五岁。十五岁的少年,怎会有如此成熟稳重的妻子?
好在这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李富贵已连忙解释道:“元小哥莫怪,李贫今年才十三岁。妙彤是李贫的嫂子,李贫的哥哥……几年前出了些事,已经不在了。” 说到后面,李富贵的声音低沉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元澈恍然,这才想起李贫进门时确实喊过“嫂子”,自己一时情急竟忽略了。他连忙对张妙彤点头致意:“原来是张姑娘,适才失礼了。”
张妙彤微微欠身,没有说话,眼神中的戒备却因元澈的平和态度和爷爷的解释,稍微减少了一些。
“元……元小哥,请坐下说话吧。” 李富贵搬来屋里仅有的几张矮凳,请元澈落座。他自己也陪着坐下,姿态虽然依旧恭敬,但比起最初的惶恐,已经自然了许多。他毕竟见过些世面,知道有些修士确实不喜俗礼,既然这位“元小哥”坚持,他便顺着对方心意来。
几人坐定,元澈主动将话题引回张妙彤身上,他看向这位明显遭遇变故的女子,关切地问道:“我看张姑娘神色惊慌,身上……似乎也非自己的血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他这话问得直接,却也表明了态度,李家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恩人家中有难,他力所能及之处,自当相助。
张妙彤感受到元澈话语中的真诚与关切,再结合他此前平和的态度,心中防备又卸下几分。她也察觉到,这位“元仙师”似乎真的与她曾经远远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