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像是被揉碎的月光,轻轻铺展在天际,那一抹淡粉与鱼肚白交织,似给苍穹笼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蝉翼纱,朦胧得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醒。锦绣园的庭院浸在这柔光里,连风都放慢了脚步,生怕吹散了花草尖上的露珠——那些露珠裹着星光的余温,像撒在绿毯上的碎钻,轻轻一碰,便会滚落成一串细碎的银响。
锦绣、年华和无忘围坐在青石板拼成的石桌旁,桌角爬着几株淡紫色的牵牛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像是谁不小心滴落的泪。石桌上摊开的《花灵录》,纸页泛黄得如同陈年的月光,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岁月反复摩挲过。风一吹,书页轻轻颤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千年前的花灵正透过文字,向他们诉说着灵脉与守护的故事。
“《花灵录》里写着,天灵气藏在百里之外望云峰的云海深处。”无忘的指尖轻轻落在书页上,那里画着一片翻涌的云海,旁侧用小楷写着几行字,墨迹淡得几乎要看不清,“要在太阳升起前采集才好,那时的云海还没被日光惊扰,灵气纯得像刚凝成的雪。”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书中的魂魄,眼神里带着几分对过往的怀念——那是他年轻时与云溪踏遍山川的记忆,如今想来,每一寸时光都裹着云海的水汽。
锦绣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眼中泛起细碎的光。她抬手摸了摸怀中的雨时花玉佩,玉佩还带着她的体温,上面雕刻的雨时花仿佛活了过来,花瓣微微舒展。“为了雨时花,为了锦绣园,再远的路也得走。”她的声音柔得像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些被暗影门破坏的花草,那些消散的灵气,我们都要一点点找回来。”
年华坐在她身侧,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悄悄握住锦绣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他便用掌心的温度慢慢搓热。“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他的声音像山间的清泉,轻轻淌过锦绣的心底,“路再陡,我背你;遇着危险,我挡在你前面。”
锦绣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被晨露滋润过的桃花。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年华的掌心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灵影趴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裤脚,像是在附和年华的话;小狐狸则蜷在无忘的膝头,用小脑袋蹭着他的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模样慵懒又可爱。
一夜的准备,行囊里塞满了晒干的草药、充饥的桂花糕,还有年华特意为锦绣准备的软布鞋——他怕山路硌脚,特意在鞋底垫了一层晒干的艾草,带着淡淡的清香。第二日凌晨,当最后一颗星辰还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时,他们便踏上了征程。
望云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盘踞在天地之间,山峰直插云霄,山顶被云海裹着,只露出一点点朦胧的轮廓。山路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常年被水汽浸泡,长满了墨绿色的青苔,走上去滑溜溜的,像是踩在云朵的边缘。两旁的山林里,松针上挂着的露珠不时滴落,砸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大自然的节拍器。
年华始终走在锦绣身侧,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时不时拨开路边的荆棘。“小心些,这里的石头松了。”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块青石板,像在检查一件珍贵的宝物,“踩我旁边这块,稳当。”
锦绣点点头,踩着他指的石板往前走。阳光渐渐爬上山坡,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一群追着风跑的萤火虫。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云溪师父带着她在锦绣园里认花草,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耐心又温柔。如今师父不在身边,可身边有年华,有无忘,还有灵影和小狐狸,她忽然觉得,那些散落的温暖,都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她身边。
山路越来越陡,有些地方几乎是垂直的,只能抓住旁边的藤蔓往上爬。锦绣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脚步也慢了下来,指尖因为用力抓着藤蔓,泛出淡淡的红。
年华回头看她,眼中满是心疼。他停下脚步,蹲在她面前,背脊挺得笔直:“上来,我背你。”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锦绣愣了愣,脸颊又红了。她轻轻咬着唇,小声说:“会不会太累?”
年华笑了,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一层金:“你比山上的野果还轻,背一辈子都不累。”
无忘在前面探路,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锦绣轻轻趴在年华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年华的脚步稳得像山,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仿佛背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无忘的嘴角泛起一丝浅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曾这样背着云溪翻过一座又一座山,那时的云溪会在他背上哼着不成调的歌,歌声混着风声,比山间的泉水还甜。
“前面有片野山楂林,我们歇会儿再走。”无忘指着前方的灌木丛,那里挂着一串串红得像火的山楂,在晨光中闪着诱人的光。他走过去摘了几颗,用袖口擦了擦,递给锦绣:“酸得很,能提神。”
锦绣接过一颗,咬了一小口,酸意瞬间在舌尖炸开,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眼眶却微微湿润——这味道像极了云溪师父以前给她摘的山楂,酸里裹着一丝甜。年华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从行囊里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先吃块糕,压一压酸。”
灵影和小狐狸也凑了过来,灵影蹲在锦绣脚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山楂;小狐狸则跳上无忘的肩头,用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袖,像是在讨食。无忘无奈地笑了,又摘了几颗山楂,分给它们,看着它们吃得欢实,眼中满是温柔。
休息了片刻,他们继续往上走。山路越来越窄,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云雾从谷底涌上来,像白色的绸缎,缠绕在山腰,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锦绣趴在年华的背上,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她忽然觉得,就算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被他背着,也很好。
“快到山顶了。”无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几分兴奋。锦绣抬头望去,只见山顶的云海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在风的吹动下,翻涌着层层浪花,那些浪花裹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太阳镀上了一层碎金。
年华慢慢放下锦绣,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你看,云海。”他指着前方,眼中满是惊艳。
锦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屏住了呼吸。那云海比她想象中还要美,近看像蓬松的棉絮,远看像流动的奶河,风一吹,便会变幻出万千模样——有时像展翅的凤凰,有时像盛开的牡丹,有时又像一群追逐嬉戏的小鹿。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像是天神伸出的手,要将这云海轻轻托起。
“我年轻时和云溪来过这里。”无忘走到悬崖边,望着云海,眼中泛起一层水汽,“那时她穿着一身白裙,站在云海前,说这云海像极了花灵的裙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她走了,我再也没来过,没想到这云海,还是老样子。”
年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们会找到云溪师父的,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
锦绣也走上前,从怀中拿出琉璃瓶——那是无忘特意为她准备的,瓶身是用望云峰的水晶石磨成的,透明得像没有杂质的冰。“我们快采集天灵气吧,别错过了时辰。”她将琉璃瓶放在一块被阳光晒暖的石板上,又拿出雨时花玉佩,放在瓶口旁。
玉佩一接触到云海的灵气,便发出淡淡的蓝光,上面的雨时花仿佛被唤醒,花瓣上渗出细密的水珠,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欢笑。锦绣闭上眼睛,双手轻轻合十,心中默念着《花灵录》里的咒语。风忽然停了,云海也变得平静下来,像是在配合她的动作。
很快,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从云海中升起,像一缕轻柔的白烟,缓缓飘向琉璃瓶。那光芒越来越浓,渐渐凝聚成一团,像一样,轻轻钻进瓶口。琉璃瓶中的天灵气越来越多,瓶身开始泛着淡淡的白光,像被月光浸过的玉,温柔又纯净。
灵影趴在一旁,耳朵竖得笔直,警惕地看着四周;小狐狸则蹲在锦绣脚边,眼睛盯着琉璃瓶,时不时伸出小舌头舔舔嘴唇,像是在好奇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年华和无忘站在她两侧,目光紧紧盯着云海,生怕有什么意外。
就在琉璃瓶快要被天灵气装满时,一阵狂风突然从山谷中卷来,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瞬间掀翻了平静的云海。那些白色的浪花变得狰狞起来,像要吞噬一切。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云海中跃出,衣袂翻飞,像一只展开翅膀的蝙蝠,正是暗影使者。
“又是你们这些碍事的家伙!”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在山顶回荡,手中的弯刀泛着冷光,“以为能安安稳稳采到天灵气?做梦!”
无忘立刻拔剑出鞘,剑身映着云海的白光,像一道闪电。他挡在锦绣和年华身前,眼神锐利如鹰:“暗影使者,你三番五次阻拦,真当我们好欺负?”
暗影使者冷笑一声,手指轻轻一勾,十几个黑衣人从云海中跳了出来,他们的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上次让你们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今天,不仅要抢天灵气,还要让你们永远留在这望云峰上,陪着云海一起消散!”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无忘挥剑迎上去,剑光与刀光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碎冰落在石板上。他的剑法凌厉,每一招都带着风的力量,黑衣人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却依旧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年华也拔出腰间的剑,护在锦绣身边。他的剑法不如无忘凌厉,却更加灵活,像山间的猿猴,总能在缝隙中找到攻击的机会。一个黑衣人举刀朝着锦绣砍来,他立刻侧身挡在她面前,剑刃轻轻一挑,便将对方的刀打落在地,紧接着一脚将黑衣人踹下山谷。
锦绣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知道,只有尽快装满天灵气,他们才有机会脱身。她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引导着云海中的灵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玉佩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灵影突然朝着一个靠近锦绣的黑衣人扑过去,它的爪子像锋利的刀,狠狠抓在对方的手臂上,黑衣人疼得大叫一声,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小狐狸也不甘示弱,它灵活地钻进黑衣人的腿间,一口咬住对方的裤脚,任凭对方怎么踢打都不松口,气得黑衣人跳脚。
云海中的打斗声、惨叫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混乱的悲歌。锦绣的心跳越来越快,琉璃瓶中的天灵气已经装了大半,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装满了。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绕过年华的阻拦,举刀朝着她的手臂砍来。
“小心!”年华的声音带着惊慌,他想冲过来,却被两个黑衣人缠住,动弹不得。
就在刀快要落在锦绣手臂上时,灵影猛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刀。“嗷呜——”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鲜血瞬间染红了它的皮毛,像一朵红色的花,绽放在白色的云海前。
“灵影!”锦绣惊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再也顾不上采集天灵气,伸手抱住灵影,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它的伤口,“你怎么这么傻……”
灵影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眼神依旧坚定,仿佛在说“我没事,你快继续”。小狐狸也跑了过来,用小舌头舔着灵影的伤口,发出“嘤嘤”的叫声,像是在安慰它。
无忘看到灵影受伤,眼中燃起怒火。他一剑刺穿身前黑衣人的肩膀,转身朝着那个砍伤灵影的黑衣人冲去,剑刃带着风的呼啸,瞬间将对方的刀挑飞,紧接着一剑划破了对方的喉咙。黑衣人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石板,与灵影的血混在一起,像一朵狰狞的花。
“锦绣,快采集!”无忘的声音带着急促,“我们没时间耽搁了!”
锦绣咬咬牙,擦去眼泪,重新闭上眼睛。或许是灵影的牺牲激发了她的力量,云海中的天灵气突然变得活跃起来,那道白色的光芒像一条奔腾的小溪,源源不断地涌进琉璃瓶。很快,琉璃瓶被天灵气装满了,瓶身泛着耀眼的白光,像一颗小小的太阳,温暖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