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片背面的刻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峰指尖发麻。血月的红光透过银门裂缝,在他手背上投下星图的影子,每个星点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唤某个被遗忘的名字。
“太晚了……” 管理员的声音从古董镜里渗出来,不再是之前的嘶哑,而是带着种诡异的庄严,“从你祖父签下契约那天起,你的名字就刻在镜神的祭坛上了。”
古董镜已经爬到楼梯顶端,藤蔓花纹里渗出的鲜血在地面漫延,与银门涌出的黑雾交织成张巨大的网。镜面上,管理员的脸正在快速老化,皱纹里钻出银白色的丝线,缠住林峰的影子 —— 他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镜中逐渐清晰,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流动的银色液体。
陈雪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能看见背后的水箱,她将半块铜镜塞进林峰掌心时,指尖的触感突然消失,化作串银色的光点,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用你的血…… 激活铜镜……”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瞳孔里的星河巨眼正在缓缓闭合,“祖父说过,镜神最怕…… 记起自己的名字……”
最后个字消散时,陈雪彻底化作光点融入地砖的符号。刻满符号的地面突然亮起,与银门的红光形成共振,整栋楼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有无数面镜子在同时震颤。
林峰握紧铜镜和铜片,两种金属在掌心相触的瞬间,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他看到无数画面在蓝光里闪过:祖父年轻时在石室里刻下星图,管理员跪在古董镜前宣誓,陈雪的祖父将半块铜镜藏进特别收藏室…… 原来他们都是守护者,用血脉延续着对抗镜神的使命。
“守护者?不过是祭品的美称。” 古董镜里的管理员发出冷笑,镜面突然如水般荡漾,伸出只由镜片组成的手,抓向林峰的脚踝,“你以为祖父是英雄?他只是把你的名字提前刻在了祭坛上!”
链锁拖地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比夜枭的锁链更沉重。林峰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被无数银色丝线缠绕,每个结扣都对应着星图的某个星点。当最后个结扣收紧时,他的肩膀突然传来剧痛 —— 之前被夜枭触须刺穿的伤口里,钻出根银白色的细线,与影子里的丝线连成体。
这是镜像共生的征兆!林峰想起《镜像祭祀考》里的记载,当祭品与镜神的联系形成时,本体与影子会逐渐融合,直到完全被镜界吞噬。他用力撕扯丝线,却发现线头深深扎根在血肉里,拽动时连带着影子都在抽搐。
“镜神之名,即祭品之名……” 林峰突然读懂了铜片上的刻字,他举起铜镜对准自己的脸,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团旋转的黑雾,黑雾中心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名字,“林…… 峰……”
铜镜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差点松手。镜中的黑雾剧烈翻滚,古董镜里的管理员发出痛苦的尖叫,藤蔓花纹里渗出的鲜血突然倒流,顺着血路缩回镜面,像是被铜镜吸走的般。
“不!你不能记起来!” 管理员的脸在镜中扭曲变形,与夜枭的黑雾头颅重叠,“忘记你的名字!快忘记!”
银门的裂缝越来越大,星河巨眼已经完全睁开,瞳孔里的星河流淌得越来越快。林峰在那片星河中看到了更多的名字,有的已经模糊不清,有的还在闪烁 —— 想必都是历代的祭品,他们的名字被镜神吞噬,成为维系镜界的能量。
他突然明白陈雪最后那句话的意思。镜神最怕记起自己的名字,因为祂的存在依赖于遗忘,当祭品能清晰喊出自己的名字时,镜像共生的契约就会出现裂痕。
“我叫林峰!” 他迎着星河巨眼大喊,声音在蓝光中荡起圈圈涟漪,“我不是祭品!”
铜镜的蓝光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那些缠绕影子的银色丝线开始冒烟,接触到蓝光的部分迅速融化,发出刺鼻的焦味。古董镜里的管理员发出绝望的嘶吼,镜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无数细小的镜片从裂缝里飞出,在空中化作灰烬。
银门的吸力突然逆转,原本被吸入的黑雾开始往外喷涌,带着无数挣扎的人影。林峰看到祖父的身影从雾中冲出,胸口的古董镜已经消失,他对着林峰大喊:“打碎铜镜!快!”
可就在这时,星河巨眼突然射出道红光,精准地击中林峰手中的铜镜。蓝光瞬间黯淡下去,铜镜表面浮现出裂纹,裂纹里渗出鲜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
“祖父!” 林峰想去接住冲出的祖父,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与地面的符号粘在起,银色液体从地砖缝隙里涌出,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这是怎么回事?”
祖父的身影在空中停滞不前,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是要被重新拉回镜界。“契约有两份!”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我签的是封印,管理员签的是…… 献祭!”
林峰这才明白,特别收藏室的契约副本只是部分真相。祖父确实想封印镜神,但管理员偷偷修改了契约内容,将守护者的血脉变成了献祭的祭品,而他的名字,早在出生前就被写进了第二份契约。
银色液体已经漫到腰部,林峰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有穿着古装的人在镜前祈祷,有民国学生在图书馆焚烧书籍,还有管理员年轻时在石室里画下符号…… 这些都是历代祭品的记忆,正在与他的记忆融合。
“记着你的名字!” 祖父的身影彻底消失前,将枚铜钥匙扔向林峰,“图书馆的暗门后…… 有解除共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