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他。” 三爷爷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日记里有解除诅咒的法子,你爷爷藏了三十年,就是等你回来。” 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铜镜,断面和木箱里的那半严丝合缝,“你太爷爷说,只有血脉齐全的人,才能拼合这面镜子。”
林峰的目光在两个老人之间游移。父亲的眼神越来越浑浊,瞳孔里映出石板上的符号,像无数只眼睛在眨。三爷爷的珠子越搓越快,黑檀木的香气里,混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去问王婆婆吧。” 父亲突然松开手,往堂屋走,背影佝偻得像个虾米,“她看着你叔爷爷长大的,什么都知道。”
王婆婆住在老宅后排,是个独居的瞎眼老太太。林峰找到她家时,老人正坐在院坝里编竹篮,手指在篾条间灵活地穿梭,根本不像失明多年的人。
“你来了。” 老人头也不抬,“你爷爷昨晚托梦给我,说镜界的门又开了。” 她往林峰手里塞了个竹编的小笼子,里面空空的,却重得像装了块铁,“拿着它,能挡三次镜影。”
林峰的指尖触到笼子底部,有块凸起的硬物,形状像只眼睛。
“三十年前,你叔爷爷就是用这个笼子养‘镜影’的。” 王婆婆的嘴角淌下口水,浑浊的眼睛望着老宅的方向,“他说镜影能帮他发财,结果笼子破了,镜影把他拖进了镜子里。那天晚上,我听见地下室传来他的惨叫,叫了整整三个时辰,像杀猪一样。”
老人突然抓住林峰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你爷爷锁地下室的时候,里面还在响,咚、咚、咚,像是有人在用头撞墙。他说要等‘它’饿了,自然会出来……”
话音未落,竹笼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笼底的硬物发烫,烫得林峰几乎握不住。他掀开笼盖,看见里面多了团黑雾,正撞着竹篾疯狂挣扎,形状越来越像个人影 —— 是林秀,她的脸贴在竹编的缝隙上,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声音。
“它饿了。” 王婆婆的声音变得尖利,“它要吃血脉!”
林峰猛地回头,看见老宅的方向升起道黑烟,像条扭动的蛇,直冲天光。三爷爷站在院坝里,正往火堆里扔着什么东西,火光映出他手里的令牌,上面的符号在冒烟,像是活了过来。
竹笼突然裂开道缝,黑雾顺着缝隙钻出来,化作道黑影冲向老宅。林峰追出去时,听见地下室传来声闷响,像是青石板被推开了。
父亲站在地下室门口,手里举着那半块铜镜,镜面对着自己的脸,笑容诡异:“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水浸泡的纸,铜镜里映出张年轻的脸 —— 是照片上那个和林峰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叔爷爷?” 林峰的声音在发抖。
男人的脸在镜中笑了,和父亲的表情重叠在一起:“现在,你是第三个了。”
地下室里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比昨晚更近,像是就在耳边。林峰低头看向手里的竹笼,笼底刻着行小字:
“月圆之夜,以血饲镜,方见真形。”
今天是农历十三,离月圆还有两天。
他突然想起三爷爷火堆里的东西 —— 是那本日记,纸页燃烧的灰烬在空中打着旋,最后都飘向地下室的方向,像无数只归巢的黑鸟。
黑雾已经钻进了地下室,里面传来男人的惨叫声,分不清是父亲还是叔爷爷。林峰握紧竹笼,看见铜镜里的自己正慢慢抬起手,手里握着把沾血的斧头,和林秀那把一模一样。
门槛上的青石板突然裂开,缝隙里伸出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指甲油。
林秀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像根冰冷的针,扎进林峰的耳朵:
“它喜欢新鲜的血…… 尤其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