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 门后传来赵磊的声音，却比平时尖细了许多，像被掐着嗓子，“是你吗？”
林峰心里一紧：“赵磊！你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 我不敢出去。” 门缝里透出一只眼睛，眼球上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他，“镜子…… 镜子里有东西……”
“你先开门！” 林峰用力推门，可门像是被什么重物顶着，只能推开半尺宽的缝。他借着应急灯的光往里看，宿舍里一片狼藉，赵磊的书桌被掀翻了，书本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民俗学概论》被撕得粉碎，纸页上沾着暗红色的斑点。
突然，那只眼睛猛地消失了。门缝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赵磊的惨叫声。林峰急得用肩膀撞门，撞了三下，门板 “咔嚓” 一声裂开，他跌进宿舍，差点被地上的碎镜片滑倒。
宿舍里的灯不亮，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满地的玻璃碎片。这些碎片来自一面穿衣镜 —— 那是赵磊上个月刚买的，此刻碎成了几十片，最大的一块镜片朝上，映出天花板的水渍，像一张哭花的脸。
“赵磊！” 林峰在碎片中摸索着前进，脚心被划破了也没感觉。他摸到赵磊的床铺，被子是掀开的，枕头掉在地上，上面有个深色的污渍，形状像个手印，指尖的位置还沾着几根黑色的长发。
这时，他注意到碎镜片堆里有东西在反光。蹲下去一看，是块巴掌大的镜片，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捡起镜片，刚想对着光看，却发现镜片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宿舍的天花板，一个黑影正贴着吊顶爬行，四肢扭曲得像蜘蛛，长发垂下来，扫过吊灯的铁链，发出 “沙沙” 的声响。
林峰猛地抬头，天花板上空空如也，只有那盏老旧的吊灯在微微晃动，铁链摩擦的声音和镜片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他再低头看镜片，黑影已经爬到了赵磊的衣柜顶上，正缓缓转过身 —— 那是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脸被长发遮住了，可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熟悉的银手链。
“陈雪？” 林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这串手链，陈雪昨天还戴着，吊坠是个小小的 “雪” 字。可镜片里的女人没有回应，只是慢慢抬起头，长发分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眼睛，眼球是纯黑的，没有眼白。
镜片突然变得滚烫，林峰手一抖，镜片掉在地上，和其他碎片拼在了一起。奇妙的是，所有碎片拼起来，正好是一面完整的镜子，只是镜中的景象变了 —— 不再是宿舍，而是老宅的客厅，三爷爷正跪在地上，对着那面青铜镜磕头，嘴里念叨着：“该来的总会来…… 第七个…… 轮到林家了……”
镜中的三爷爷突然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猛地刺向自己的太阳穴。鲜血喷在铜镜上，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变成一片血红。
林峰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桌。桌上的台灯被撞得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赵磊的衣柜门是开着的，里面挂着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露出衣柜后壁 —— 那里被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个巨大的符号，和宿舍门上的一样，符号中间贴着一张照片，是他和赵磊的合照，只是照片上他的脸被挖掉了，露出后面的墙壁，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符号的线条往下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峰的声音发颤，他突然想起三爷爷发的照片，地下室青石板上的四样东西里，就有一面破碎的镜子。难道赵磊的失踪和那些东西有关？
就在这时，他听见衣柜里传来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空桶里。他握紧那半块沾血的镜片，慢慢走到衣柜前，探头往里看 —— 衣柜深处有个黑影，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长发垂到地面，和镜片里那个女人的发型一模一样。
“陈雪？” 林峰试探着叫了一声。
黑影没动，“滴答” 声却停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碰那个黑影，指尖刚要触到长发，黑影突然转过身 —— 那根本不是陈雪，而是一件套在衣架上的白裙子，裙子里塞满了棉花，脸上缝着两颗黑色的纽扣当眼睛，嘴角被人用红线缝成了微笑的形状。
裙子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林峰抽出来一看，是张打印的照片，拍的是学校的镜湖，湖边的柳树下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正往水里扔什么东西，水面上漂浮着许多镜子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今晚子时，镜湖见。”
字迹是打印的，可末尾画了个小小的铜镜符号。林峰捏着照片，手心全是汗。他突然想起赵磊昨天说过要去镜湖夜钓，还笑着说要钓 “水鬼”。
就在这时，那盏台灯突然闪烁起来，灯光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衣柜门的影子，像一张开合的嘴。林峰抬头看向镜子碎片拼起来的镜面，镜中的宿舍里，赵磊正站在他身后，脸色惨白，额头上有个血洞，正对着他缓缓抬起手，手里拿着一块沾血的镜片。
镜外的林峰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可当他再看向镜面时，赵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镜中的赵磊张开嘴，没有声音，却能看见口型在说：“它跟着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所有的碎片同时转向林峰，反射出无数道寒光。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低头一看，那些碎片的边缘都在慢慢变红，像是在渗血。
这时，宿舍门突然自己关上了，锁芯 “咔哒” 一声扣上。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宿舍陷入一片漆黑。林峰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那些红色的符号不知何时变得鲜活起来，线条在蠕动，像无数条细小的蛇，正慢慢向他爬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短信，发件人是赵磊，内容只有三个字：“救我！”
发送时间是一分钟前。
林峰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他看向紧闭的房门，门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从走廊这头，慢慢挪到那头，又折回来，停在了 307 宿舍门口。
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
锁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