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囚笼与魔神的新娘

第46章 礼物与旧音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大殿中央的舞乐仍在继续,狂野的鼓点与魅魔的吟唱交织,构成了喧嚣而迷离的背景音。然而在最高的王座之前,却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所有的声音与光影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那无声对峙的两人。

汐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沧溟捻灭她那一丝水元力的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她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紫眸,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近乎残忍的玩味。他指尖把玩着那柄黑色匕首,刃锋流转的幽光,映照着他唇角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他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

她所有自以为隐秘的试探,所有精心策划的小动作,在他眼中,恐怕都如同稚童的游戏,拙劣而可笑。这种认知带来的羞辱与恐惧,远比直接的惩罚更让她窒息。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看似沉浸在宴会中的魔族领主们,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中,夹杂着的探究与冰冷的审视。

完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数万年的蛰伏,海皇城的血仇,尚未开始的复仇……一切都要葬送在此刻了吗?

巨大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将她的骨骼碾碎。

就在汐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无形的压力碾碎,或者迎来沧溟雷霆震怒之时,他却忽然动了。

他没有斥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看她那双写满惊骇的眼睛。他只是随手将那柄危险的黑色匕首扔回王座旁,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然后,他伸出那只刚刚捻灭了她水元力的手,端起了王座旁玉案上的一杯斟满的、色泽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魔狱琼浆。

那只手骨节分明,蕴含着能轻易冻结空间、湮灭神魂的力量,此刻却平稳地端着酒杯,递到了汐的面前。

“舞跳得不错,”他的声音依旧慵懒,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累了么?喝一杯,润润喉。”

汐的瞳孔微微收缩,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还是某种更残酷的、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她不敢接,也无法动弹,只是僵硬地看着那杯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浓郁能量与魔性气息的酒液。

沧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抗拒,手腕微微前倾,酒杯几乎要碰到她苍白的唇瓣。他的紫眸终于再次聚焦在她脸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穿透她脆弱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至于那个赫连锋……”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斩钉截铁的冷酷,“想杀他?”

汐的心脏猛地一抽。

“何必脏了你的手。”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汐的脑海。不是质问她的刺杀意图,不是追究她的不臣之心,而是……用一种近乎纵容的、甚至是替她扫平障碍的姿态,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他……他不打算追究?还要……帮她杀了赫连锋?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让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沧溟看着她这副彻底懵住的样子,似乎终于满意了。他手腕再往前送了一分,杯沿轻轻抵住了她的下唇,那冰凉的触感和浓郁的酒香,终于让汐从呆滞中惊醒。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酒杯,又看了看沧溟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真实情绪的紫眸。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危险,这酒里可能有什么,这或许又是他的试探与玩弄……

但她有选择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似乎想接过酒杯,但沧溟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依旧维持着递酒的姿势,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汐明白了。他要她就这样,在他的“服侍”下喝下去。

这是一种屈辱,也是一种……诡异的“恩宠”。

她闭上眼,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最终,还是顺从地微微张开嘴,就着他手,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那魔狱琼浆。

酒液入口,并非想象中的灼烧与暴烈,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冰川融水般的清冽,随即化为磅礴而精纯的能量,涌入她的四肢百骸,甚至让她因为方才惊吓而有些滞涩的经脉都舒畅了几分。但这能量深处,确实潜藏着一丝属于魔神的、冰冷而霸道的意志烙印,如同无声的宣告,提醒着她这力量来源于谁。

看着她喉间微动,咽下那口酒液,沧溟眼中那抹玩味才稍稍淡去,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幽暗。他收回手,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方才那近乎亲昵的喂酒动作,只是兴之所至的一个小插曲。

“回去休息吧。”他不再看她,重新倚靠回王座,目光投向大殿中央的歌舞,恢复了那副睥睨众生、慵懒漠然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汐如蒙大赦,却又感到一种更加沉重的不安。她不敢再多留一刻,低垂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应了一声“是”,便几乎是踉跄着,在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快速离开了这座让她几乎窒息的大殿。

回到那座冰冷而熟悉的寝殿,汐背靠着紧闭的殿门,缓缓滑坐在地。直到此刻,那强撑着的力气才如同潮水般退去,让她浑身发软,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指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王座前那惊险的一幕。沧溟那精准的拦截,那了然的眼神,那轻描淡写的话语……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伪装在他面前,可能早已千疮百孔。

他为什么不揭穿?为什么不惩罚?

甚至……还说出了要替她杀赫连锋的话?

这完全不符合她对这个阴晴不定、视万物为蝼蚁的魔神的认知。他到底想做什么?享受这种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还是……他真的对她这“表里不一”的模样,产生了某种病态的“迷恋”?

一想到“迷恋”这个词,汐就感到一阵恶寒与荒谬。但那晚他在暗处欣赏她练习水刃的眼神,今日这近乎纵容的态度,却又让她无法完全否定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或许,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也是她可以继续利用的“武器”。

只是,与虎谋皮,代价又是什么?

那一夜,汐彻夜未眠。她反复推敲着沧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试图从中找出他真实意图的蛛丝马迹。同时,她也更加疯狂地运转海皇秘典,炼化着体内那口魔狱琼浆带来的能量,以及之前吸收的魔髓玉力量。危机感从未如此强烈,她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恢复力量!

第二天,整个魔域似乎并无任何异样。魔神宫阙依旧运转如常,仿佛昨夜宴会上那不起眼的插曲从未发生过。沧溟也没有再来找她,这让她在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疑虑却更深了。

直到午后,一份加急的、通过跨界传讯魔法阵送来的情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整个魔域高层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也迅速传到了被变相软禁在寝殿的汐耳中。

——人族龙骧将军,威震一方、功勋赫赫的赫连锋,于其千年寿诞暨庆功大典当夜,在守卫森严、宾客如云的天阙城将军府内,暴毙而亡!

消息称,死因极其诡异。赫连锋周身无任何伤痕,亦无中毒迹象,仿佛是在极致的欢庆与荣耀达到的瞬间,被某种无形的、恐怖的力量瞬间攫走了全部生机。他脸上的表情甚至凝固在志得意满的笑容上,与那失去生命光彩的瞳孔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人族帝皇震怒,下令彻查,却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刺客的痕迹,没有任何法术波动的残留,仿佛赫连锋的死亡,是来自命运本身,或者说,是来自某个无法抗拒的存在的、随心所欲的抹杀。

这个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燎原,传遍了大陆各个角落。一时间,人族疆域内人心惶惶,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有说是赫连锋杀戮过重,遭了天谴;有说是宿敌寻来了某种诡异的诅咒;更有一些知晓内情、或嗅觉敏锐的强者,隐隐将目光投向了那遥远的、被视为禁忌之地的北海魔域。

当汐从负责照料(监视)她的魔族侍女那带着惊惧与八卦的低声议论中,确认了这个消息时,她正在修剪一盆幽狱魔植的手,猛地一顿,锋利的银质小剪差点划伤她的指尖。

赫连锋……死了?

就在他风光无限的庆功大典上?以如此诡异离奇的方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战栗的感觉,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

她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昨夜,沧溟那轻描淡写的话语——

“想杀他?何必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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