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陈岩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尖锐又干涩，“你可真是好手段！用钱收买人心，把这些受害者家属当成狗一样耍！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这是在玷污法律！是在羞辱我们这些老g命用鲜血换来的公平！”
他站在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试图用声音挽回自己早已荡然无存的尊严。
然而，接待室里没有人鸟他。
那些刚才还跪在地上的家属，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但他们看向陈岩石的目光，不再有之前的愤怒，只剩下冰冷的漠然，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祁同伟之前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对陈岩石动手，否则谁也保不住他们。
家属们只能用眼神把陈岩石凌迟。
祁同伟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甚至没有多看陈岩石一眼。
他只是对着死者的儿子说道：“杨大哥，你们先去隔壁休息室办一下手续，高董和政府那边的人都在等着。安顿好家里，让孩子们好好读书，这才是对老英雄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哎，哎！谢谢祁厅长！谢谢高董！”他们连连点头，带着一家人，绕过像一尊雕像一样杵在门口的陈岩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整个接待室，瞬间只剩下祁同伟、陈岩石，以及那两个面无表情的法警。
“陈副检，”祁同伟终于将目光投向他，嘴角挂着一抹嘲弄，“你开口道德仁义，闭口仁义道德，好走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谁是真心为他们好，谁又是站在道德高地上，拿他们当垫脚石。”
“你……你……”陈岩石指着祁同伟，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什么？”祁同伟走上前一步，逼近到陈岩石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陈岩石，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你不是喜欢站在高处审判别人吗？我会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得浑身发颤的陈岩石，转身大步离去。
法警走上前，公事公办地对陈岩石说：“陈老，该履行判决了。你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陈岩石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踉跄了一下。
他陈岩石居然落的要跟刁民道歉。
……
隔壁的房间里，气氛同样压抑。
一家人坐在一侧，高小琴和几位政府工作人员坐在另一侧。
陈岩石在法警的“陪同”下，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死者家属，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小，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家属们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岩石的老脸涨得通红，他知道，仅仅一句对不起是不够的。
他必须按照判决书上的内容，进行一番“深刻”的检讨。
他闭上眼，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再次开口：“是我……是我老糊涂了，识人不明，被王开升那个畜生蒙蔽了双眼。我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没想到……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我对不起杨老弟，对不起你们全家……我愿意接受法院的任何判决，对我进行惩罚。”
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充满了“悔恨”。
可陈岩石心里清楚得很。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在看守所待的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一身红的光环，并不是万能的护身符。
如果没有小金子，他毫不怀疑，自己真的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一辈子的清誉，他引以为傲的革命家庭背景，在那冰冷的法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道歉结束，陈岩石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省公安厅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回到那个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一进门，就看到老伴王馥真焦急地迎了上来。
“老陈，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了？”
陈岩石摆了摆手，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王馥真看他脸色惨白，也不敢多问，只是倒了杯水递过去，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了，老陈，这段时间出了件大事！”
“和海子一届的那个人，那个叫侯亮平的，你还记得吧？就是钟正国家的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