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高育良没有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
高育良挂断电话的眼睛始终落在那份文件上。
他静坐了片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间曾经让他感到束缚和压抑的办公室，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
与赵立春的这通电话，不只是摊牌，更是一场切割。
他知道，赵立春绝不会善罢甘休。
人虽然在京城，但他在汉东经营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各个要害部门。这股力量，即便在人走茶凉的今天，也依然不容小觑。
果然。
没过十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秘书探进头来，压低了声音汇报：“书记，省委组织部的吴春林部长来了，还有……还有好几位厅局的负责同志，都说有紧急工作要向您汇报。”
来了。
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高育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这哪里是来汇报工作的，分明就是来集体施压的。
吴春林，赵立春一手提拔起来的组织部长，标准的赵家门生。
“让他们都进来吧。”
高育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以省委组织部长吴春林为首，后面跟着省宣传部、统战部的几位副职，一行五六个人，鱼贯而入。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当年赵立春在位时，被破格提拔的干部，是赵家政治版图里最坚定的基石。
“高书记，没打扰您工作吧？”吴春林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一副标准的中层干部式的笑容，热络中透着几分敬畏。
“春林部长，还有各位同志，都坐吧。”高育良指了指对面的会客沙发。
众人落座，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凝重。
吴春林作为领头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他没有提赵瑞龙一个字，而是摆出了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育良书记，我们几个过来，主要是想跟您聊聊省里最近的稳定工作。听说省公安厅那边，昨天搞出了不小的动静，社会上都有些传闻了。”
他叹了口气，显得忧心忡忡。
“现在正是汉东发展的关键时期，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大局啊。育良书记，您是省委副书记，又是政法委书记，这汉东的稳定，可都系于您一身啊。”
旁边另一人立刻接话。
“是啊，育良书记。尤其是，咱们要考虑到一些老同志的感情嘛。赵立春老书记虽然走了，可他对汉东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寒了他老人家的心啊。”
一唱一和，绵里藏针。
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是在提醒高育良，你也是赵立春提拔起来的，别忘了本。为了一个祁同伟，去动赵瑞龙，这是要动摇赵家在汉东的根基，会引起动荡，寒了大家这些“老同志”的心。
高育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吴春林这条线，不能轻易得罪，更不能用蛮力压服。这些人是赵立春留下的政治遗产，也是一股强大的惯性。
等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高育良才缓缓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同志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一开口，先是肯定了对方。
“稳定，确实是压倒一切的大局。老同志的感情，也确实需要照顾。”
吴春林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松了口气的神情。他们以为，高育良这是要服软了。
然而，高育良话锋一转。
“但是，稳定是什么？是在法律的框架内稳定。老同志的感情是什么？是党性原则基础上的感情。”
他放下茶杯，拿起他刚刚看的那份文件，推到了吴春林的面前。
“春林同志，你先看看这个。”
吴春林有些疑惑地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封皮上的红色烫金大字，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