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轻笑，拂过高育良紧绷的神经，却又像一记重锤，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同伟？”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
他以为会听到愤怒，听到不甘，甚至听到屈服的无奈。
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声，近乎于……愉悦的轻笑。
“老师，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话吗？”祁同伟不答反问，“在汉东，反腐的先锋，只能有一个。”
“我把这面旗帜扛起来了，沙瑞金他就只能换一面。”
“一个空降的省委书记，要想在汉东这片盘根错节的土地上，迅速打开局面，建立绝对的权威，无非两条路。”
“第一，是抓典型，树标杆，以雷霆反腐，立威。”
“第二，是抓经济，搞改革，以煌煌政绩，立信。”
“现在，第一条路，反腐的这把最锋利的刀，被我握在了手里。沙书记要想破局，就只剩下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他必须成为一个改革家，一个发展的推动者。而谁，是汉东最痴迷于gdp，最能代表改革与发展这两个词的人？”
高育良的嘴唇微微张开，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李达康！
“所以，沙书记今天看似拉偏架，实则是一种必然。”
祁同伟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他需要李达康，需要李达康这把最锋利的经济手术刀，去为他的改革大业披荆斩棘。他要扶持李达康，就必须在某些时刻，默许甚至纵容李达康的某些行为。”
“而李达康这个人，您比我更清楚。他是一头政治野兽，一旦闻到血腥味，一旦得到了上级的默许，他的行为只会更加偏激，更加不顾一切。”
“他现在一定觉得，沙书记给了他尚方宝剑。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把梁晓晓案造成的经济影响，无限放大，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扣在我的头上。”
“他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汉东经济忍辱负重、力挽狂澜的悲情英雄。”
“同时，也会把我，把我们省公安厅，彻底打成破坏汉东经济大局的千古罪人。”
电话那头，高育良久久无言。
他知道，如今祁同伟能做的，就是把反腐这面大旗一扛到底。
“同伟，我还是要提醒你，案子还是要加快速度，不然会夜长梦多。”
“老师，我知道。”
……
京州市政府大楼。
李达康乘坐的黑色奥迪，在门口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他迈步而出。
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里积压的愤怒和憋屈，此刻已经完全从他脸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决断。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边对紧随其后的秘书石兆华下达指令。
“通知市委宣传部，通知市政府新闻办。”
“一个小时后，在新闻发布厅，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
“把省台、市台，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媒体，全都给我请过来！”
“李书记，发布会的主题是……”
“安抚企业，稳定信心！”
李达康吐出最后几个字，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石兆华不敢再多问，立刻拿出手机，开始飞快地拨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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