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好。”
“好一个体谅领导！”
田国富猛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到郑力面前。
他的身高和郑力差不多，但那一刻，郑力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渺小得像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
“郑力啊郑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政治智慧？”
田国富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郑力毛骨悚然的赞许。
“你以为，你这是在体谅沙书记？”
“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往沙书记脸上抹黑！你这是在把刀子递到所有政治对手的手里！”
“陈岩石因为和沙书记有旧情，所以在纪委审查期间，就能有特殊待遇，就能看电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会说我们汉东省纪委，看人下菜碟，办案不公！”
“会说沙书记任人唯亲，包庇养父！”
“如果不公布细节，现在，所有人都会说，是我们纪委，是我田国富，在舆论的压力下，屈打成招，逼死了一个革命老同志！”
“我田国富，成了杀人凶手！沙书记，成了包庇亲信，最后又卸磨杀驴的伪君子！”
“而你呢？”田国富死死地盯着郑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一个自作聪明，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的蠢货！”
“你毁掉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前途！”
“你毁掉的，是整个汉东省纪委几年来的声誉！”
“我……我没有……田书记，我真的没那么想……”郑力彻底崩溃了，他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那个看似周全的决定，到底是一个多么愚蠢、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不是在讨好领导，他是在谋杀领导的政治生命。
田国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剩下纯粹的厌恶。
他知道，他必须立刻、马上、毫不留情地斩断和这个蠢货的一切联系。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电话。
“喂，办公厅吗？我是田国富。”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威严，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人，根本不是他。
“通知下去。”
“纪检监察三室主任郑力，在负责陈岩石同志相关问题核查期间，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和工作程序，擅作主张，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后果和不可挽回的损失。”
“经省纪委常委会临时研究决定：”
“一、立即停止郑力的一切职务，原地待命，深刻反省。”
“二、由省纪委督查室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对郑力在整个事件中的违纪违法问题，进行全面、彻底的调查，一经查实，绝不姑息！”
电话那头的办公厅主任，听得心惊胆战，连连应是。
田国富挂断电话，看都懒得再看地上那个如同烂泥般的郑力一眼。
“书记……书记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滚……”
田国富大喝一声。
郑力狼狈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田国富缓缓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出现是祁同伟面孔。
那个纵火犯，此刻，应该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泡着茶，欣赏着他亲手点燃的这场大火。
田国富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狠厉。
祁同伟。
这笔账，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