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口。
祁同伟，他竟然把这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的终极难题，赤裸裸地，扔到了常委会的桌面上！
查出小鱼小虾，那是功劳。
可万一，捅到自己身上呢？
到时候是继续查下去，引发汉东官场的剧烈地震，还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就此打住，让整个整顿行动沦为笑柄？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祁同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田国富终于按捺不住，怒目而视，“你是在危言耸听，动摇军心！我们党反腐的决心，什么时候需要被这种瞻前顾后的想法所束缚！”
“还是说，你自己心存顾虑，怕引火烧身。”
沙瑞金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祁同伟，那张惯常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他缓缓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制止了还想继续发作的田国富。
这田国富和李达康待久了，性子和他一样急。
他再不出手，又会让祁同伟抓住漏洞。
“同伟同志，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字一句地咀嚼着祁同伟的话，“难道就因为干部的前面，加上了领导两个字？再加上位高权重这四个字，就能成为他们的免死金牌吗？”
“我们党内，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可以凌驾于纪律之上的法外特权？！”
“这是谁给你的想法？！”
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严厉。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田国富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快意的冷笑。
祁同伟，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面对沙瑞金雷霆万钧般的质问，祁同伟的腰杆，却挺得更直了。
他迎着沙瑞金的目光，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坦然的笑意。
“沙书记，您误会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在党纪国法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免死金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坚信。”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我怕的，不是查出来。”
“我怕的是，查出来之后，某些人，下不了决心去处理！”
在坐的都齐刷刷看向祁同伟，你一个刚刚进常委的新兵蛋子，比高育良都还要激进，是谁给你的勇气。
就连一直面沉如水的梁盼，和不动如山的钟晓成，都抬了抬眼。
祁同伟还是太年轻！
他竟然在常委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质疑省委书记的决心和意志！
这不是政治博弈，这是在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你说什么？”李达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祁同伟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利剑，直刺沙瑞金。
“沙书记，各位常委，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果这次整顿，真的动了某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人物，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出于所谓‘维稳大局’的考虑，把案子强行压下来？会不会有人，为了保住某些人的颜面，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我们这次轰轰烈烈搞的专项整顿，不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吗？人民群众会怎么看我们汉东省委？我们党的公信力，又何在？”
“与其到时候骑虎难下，进退失据，让一场严肃的政治整顿，变成一场不了了之的闹剧。不如现在，就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摆在桌面上，想清楚，说明白！”
“我，祁同伟，只是想向沙书记求一个答案。我们汉东省委，这一次，究竟有没有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真正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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