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西南1895:从盐枭到护国

第286章 一纸回电开新路

昆明,五华山,云南督军府。

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光滑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和纸张的墨味,与窗外潮湿的、带着泥土芬芳的亚热带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与法军在边境线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武装对峙,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林景云几乎将自己变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他白天处理堆积如山的军政要务,晚上则扎进书房,将来自后世的知识和记忆,转化为一份份切实可行的发展规划。

云南,这片曾经被烟土和贫穷禁锢的土地,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发生着蜕变。

“主席,这是警察厅报送的上一季度禁毒工作总结。”

一名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秘书,将一份厚厚的文件轻轻放在林景云的桌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全省范围内,公开的烟馆已经全部肃清。查获烟土三万余两,逮捕烟贩七百余人。各地成立的戒断所,已经帮助超过五千名瘾君子初步戒除毒瘾。按照您的指示,改造后的烟田,第一批甘蔗和棉花已经收获,几家新建的糖厂和纺织厂正在加紧调试设备,很快就能投产。”

林景云拿起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浸透着无数人的心血和汗水。这一年来,为了推行禁毒令,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行政和军事力量。保安旅的士兵们不仅仅是边防军,更成了禁毒先锋,他们深入穷山恶水,捣毁一个个隐秘的烟土加工窝点,与那些武装护送烟土的马帮、土匪爆发了上百次激烈的战斗。

警察厅的警员们更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盘根错节、利益熏心的庞大网络,暗杀、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但最终,这股席卷全省的钢铁洪流,还是将这颗毒害云南数十年的毒瘤,连根拔起。

“做得很好。”林景云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抚恤金一定要发放到位,牺牲警员的家属,要安排好工作,子女的教育,省政府要全部承担起来。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是!我们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委员会处理这些事。”秘书恭敬地回答。

就在这时,机要室的主任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他将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报递到林景云面前。

“主席,贵州戴循若督军的加急电报。”

“哦?循若兄的?”林景云有些意外。

自从护国战争之后,他与蔡锷、戴戡、李烈钧等人便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虽然各自镇守一方,但书信往来从未断绝。戴戡字循若,为人沉稳刚毅,是西南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这封电报,来得有些突然。

林景云接过电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

电报的措辞非常客气,先是问候了他的近况,又盛赞了云南在边境震慑法军的壮举,称其为“扬国威于西南,振民心于危难”。但话锋一转,便进入了正题。戴戡在电文中诉说了贵州的财政窘境,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他说,云南禁绝烟土,固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贵州的情况与云南不同。黔省地瘠民贫,工业基础薄弱,多年来,财政税收的一大半,都来自于川、湘等地烟土过境的厘金。如今云南通道一断,等于掐断了贵州财政的命脉。省府亏空巨大,军警的薪饷已经数月难以足额发放,各地商会和士绅怨声载道,整个贵州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电报的最后,戴戡提出了一个近乎于请求的建议:“……黔省商队,恳请借道贵省,以维生计。所过之处,愿遵滇省法令,并加纳三成过境税,以充兄台兴办实业之资。万望少川兄体谅黔省之难,网开一面,则黔省上下,感激不尽。”

“混账!”

站在一旁的参谋长看完电报,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我们在这里流血牺牲,好不容易才把烟土禁绝,他们倒好,想把毒水引回我们云南来?还加三成税?这是拿钱来羞辱我们吗?主席,绝不能答应!这个口子一开,我们一年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林景云没有说话,他将电报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他当然明白不能答应。

但他更明白戴戡此刻的处境。

那不是羞辱,而是走投无路之下,最后的哀求。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情报部门送来的关于贵州、四川的详细报告。报告里描述的景象,触目惊心。由于云南这条最大的消费和中转市场被掐断,大量的烟土积压在川、黔两地。价格暴跌,但依旧无人问津。那些曾经依靠种植、贩运烟土为生的农民和商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更依赖“鸦片经济”的地方政府,则直接陷入了瘫痪。

戴戡是个有抱负的爱国者,他何尝不知鸦片之害?但现实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困住。他手下有数万张要吃饭的嘴,有百废待兴的政务要处理,没有钱,寸步难行。在巨大的现实压力面前,所谓的理想和原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直接拒绝?很简单,一封电报,措辞强硬地驳斥回去,彰显自己的革命决心和道德高地。但那样的结果是什么?是把戴戡,把整个贵州,推向自己的对立面。西南各省本就矛盾重重,一旦失和,只会给北洋,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列强,提供可乘之机。

这不是林景云想要的。

“他不是在为烟贩求情,他是在为贵州求生。”林景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参谋长愣住了,他看着林景云深邃的眼睛,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放行吧?”

“放行,是饮鸩止渴。拒绝,是见死不救。”林景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他的目光从云南,缓缓移到旁边的贵州,那片在地图上显得崎岖而困顿的土地。

“我们不能只满足于自己屋子的干净,更不能眼看着邻居的房子着火,还把门关上。西南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戴循若现在面临的困境,是我们亲手造成的。所以,我们有责任,拉他一把。”

“拉他一把?”参谋长更迷惑了,“我们自己的建设摊子铺得这么大,到处都要用钱,哪还有余力去帮他?”

“帮,不一定是要给钱。”林景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有时候,给人指出一条路,比给他一座金山更重要。我要让他,让整个贵州都看看,除了烟土,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一条更宽阔,更光明的路。”

他转过身,对秘书说道:“备笔墨,我亲自给戴督军回电。”

贵州,贵阳,督军府。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戴戡在签押房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被踩得咯吱作响。他的脸上满是焦虑和疲惫,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门外,几位贵州商会的会长和本地士绅的代表,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是来“请愿”的,实际上就是来逼宫的。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烟土,再运不出去就要发霉了,银行的贷款马上到期,无数家庭等着这笔钱救命。

“督军,还没有回电吗?”一名心腹幕僚忧心忡忡地问。

“再等等。”戴戡的声音有些沙哑。

发出那封电报,他几乎是赌上了自己一生的名誉。他知道,这无异于向林景云低头,甚至是在请求对方,允许自己参与到这肮脏的生意中去。可是,他没有办法。财政厅长昨天哭着来找他,说省库里连下个月给小学老师发薪水的钱都凑不出来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他不能看着贵州就此垮掉。

他设想过林景云的几种回复。或许是义正词严的拒绝,痛斥他利欲熏心,与毒贩为伍。或许是干脆利落的“不行”两个字,断绝他所有的念想。甚至,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用沉默来表达轻蔑。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译电员终于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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