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的寻妻之路,比他执掌四海八荒任何一次战役都要漫长且煎熬。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神力,寻遍了九天十地,上穷碧落下黄泉,却连凤九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捕捉不到。仿佛那只曾在他掌心撒娇、为他剖心取血的小狐狸,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他去了梵音谷,那处他们定情之地,如今只剩皑皑白雪,寂静无声。他去了碧海苍灵,他的故乡,曾许诺要带她常住的地方,如今也只余他形单影只。他甚至去了她曾为他舍命的战场,试图寻找哪怕一丝残留的魂魄气息,却依旧徒劳。
太晨宫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东华帝君的身影在花树下愈发孤寂。他时常会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喃喃自语,或是抚摸着那支她遗落的、早已失去光泽的凤羽簪。曾经的无垢心境,早已被名为“凤九”的执念搅得天翻地覆。连司命星君都只能在一旁暗自叹息,天机簿上关于帝后凤九的那一页,始终是一片空白,他不敢言,亦不能言。
而此时的凡间,江南水乡,一处僻静雅致的小院里。
凤九,或者说,此刻的“小白”,正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蹒跚学步。这孩子眉眼间依稀有她的影子,却又带着一丝清冷疏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柔软蓬松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上好的月光石。
这便是白滚滚,凤九的儿子。当初在凡间,得知有了身孕,她曾有过片刻的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心。为了能早日有个伴儿,不再独自舔舐伤口,她小心翼翼地动用了一丝狐帝血脉中蕴含的生长之力,让腹中的孩儿能快些来到这世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看到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尤其是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时,凤九的心,瞬间被填满了。她给他取名“滚滚”,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像凡间的孩童一样,滚着滚着就长大了。
这一年,凤九过得平静而充实。她不再是那个围着东华帝君打转的小帝姬,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教滚滚说话,教他走路,给他讲青丘的故事(当然,隐去了某些人)。滚滚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只是性子有些沉稳过头,不像一般孩童那般吵闹,常常睁着一双酷似某人的金色竖瞳,安静地依偎在凤九身边,是她最温暖的慰藉。
“娘亲,抱抱。”小滚滚走累了,张开小短臂,奶声奶气地喊道。
凤九笑着将他抱起,在他软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滚滚真乖。”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算算日子,凡间一年已过,青丘的叶青缇,也该到了飞升的日子了。她答应过要去送他最后一程。而且,她也想家了,想念阿爹阿娘,想念姑姑姑父,想念小叔。
“滚滚,我们要回家了。”凤九轻声说。
白滚滚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小手紧紧抓住凤九的衣襟:“回家?回……青丘?”他听娘亲说过,他们的家在一个叫青丘的地方,很美很美。
“嗯,回青丘。”凤九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早已通过信鸟告知了小叔白真她即将返回的消息,并特意叮嘱,万万不可让东华帝君知晓。白真收到消息,又惊又喜,连忙告知了狐帝狐后。青丘上下,顿时一片欢腾。
远在九重天的白浅,也第一时间收到了白真的传讯。
“凤九要回来了?”白浅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的画卷,“太好了!那孩子,总算是想通了。”
她转头看向身旁正在处理公务的夜华,语气难掩激动:“夜华,我们回青丘!小九要回来了!”
夜华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暖意:“好。”他自然知道凤九对东华的执念有多深,能走出来,是好事。
白浅又立刻让人去叫阿离:“阿离,快收拾收拾,我们回青丘看你凤九姐姐去!”
“凤九姐姐?”正在跟糯米团子玩耍的阿离眼睛一亮,欢呼道,“太好了!阿离要去找凤九姐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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