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与白浅心意相通,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想。果然,屏风后传来白浅清冷的声音:“帝君大驾光临,我洗梧宫内倒是蓬荜生辉。只是,凤九的事,她自己心里有数,旁人怕是插不上手。”
白浅款步走出,一身素白绫罗,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她知晓东华帝君的来意,大约是想借他们夫妻二人从中斡旋,缓和与凤九的关系。只是,那日九重天之上,凤九受的委屈,她这个做姑姑的可没忘。
东华帝君看向白浅,神色依旧淡漠,却微微颔首:“白浅上神,本君知道,此事是本君对不住凤九。但事已至此,总要有个了结。”
连宋在一旁早已坐不住,见气氛有些凝滞,立刻打圆场:“哎呀,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何况帝君与凤九殿下还有……咳咳,总之,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夜华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咱们做长辈的,也该多劝劝年轻人。”他一边说,一边给夜华使眼色,想从这位天族太子这里找到突破口。
夜华刚想开口,却迎上白浅递来的一个眼神。那眼神沉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制止,夜华心中一凛,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淡淡道:“三叔说的是,只是凤九性子执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连宋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继续软磨硬泡:“白浅上神,夜华,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们想啊,凤九如今带着孩子在青丘,虽说自在,但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那白滚滚……毕竟是帝君的亲骨肉,凤九和帝君这般僵着,关系不好,对孩子总是亏欠。长此以往,孩子心里会怎么想?”
“白滚滚”三个字一出,白浅的心果然微微一动。她可以不在乎东华帝君的颜面,可以不管天族的什么血脉,但她不能不顾及白滚滚。那孩子粉雕玉琢,是凤九的命根子,也是她白浅放在心尖上的小外甥孙。他自出生起,便未能承欢于父亲膝下,若再因父母失和而蒙上阴影,她这个做姑婆的,如何忍心?
白浅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流苏。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东华帝君手中茶杯偶尔与杯碟碰撞发出的轻响,以及连宋略带期盼的目光。
良久,白浅终于抬眸,看向东华帝君,语气依旧平静,却松了口:“帝君,连宋君,并非我不愿帮忙。只是凤九心结深重,我也只能尽力一试,成与不成,还在她自己。”
东华帝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颔首道:“有劳上神。”
连宋则大大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白浅上神最是明事理,顾全大局!”
白浅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少给我戴高帽。要去你们去,我只是回青丘看看我那小外甥孙。”
话虽如此,意思却已十分明了。
于是,东华帝君、连宋君,再加上夜华与白浅夫妻二人,一行四人,哦不,算上随后被白浅派人去叫上的、本在偏殿等候、此刻正探头探脑的成玉元君,五人一同踏上了前往青丘的祥云。
前路如何,凤九见到东华会是何等反应,谁也说不准。但至少,他们朝着解开死结的方向,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