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验货吗?

第7章 致命交易

“好。”钟夏夏收起银票,“那我换个问题——刘三最近接触的人里,有没有宫里出来的?”

这个问题安全些。赵先生松口气,从桌下抽出一本册子,翻开。

“有。”他指尖点在一行记录上,“七天前,刘三去了一趟城东别院。那别院的主人是……曾贵妃娘家侄子。”

曾贵妃。二皇子生母。

钟夏夏心脏一缩。果然,这局背后站着二皇子。

李尚书是他的人,构陷洛景修是他布的局,现在用父亲性命要挟她——也是他的手笔。

“还有吗?”她问。

“还有这个。”赵先生翻到下一页,“三天前,刘三账上多了一笔银子,五千两。汇款方是……江南钟家的钱庄。”

钟夏夏瞳孔骤缩。江南钟家,是她本家。那笔银子,是从钟家汇出来的。

父亲……知道这件事?

不,不一定。钟家产业庞大,父亲常年驻守北境,江南生意由二叔打理。可能是二叔自作主张,也可能是……

她不敢深想。“我要那笔银子的详细流向。”她说。

赵先生合上册子。“这需要时间。”

“多久?”

“最快明天晌午。”钟夏夏站起身。

“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取。”她走到门边,又回头,“赵先生,今日之事……”

“我从未见过您。”赵先生躬身,“这是规矩。”

钟夏夏点头,推门离开。石阶很长,她走得很慢。

脑子里乱成一团——二皇子、曾家、钟家、还有那笔五千两银子。所有线索绞在一起,像团乱麻。

她得理清楚。回到当铺大堂,竹青迎上来,脸色担忧。

“世子妃,您脸色不好……”

“回府。”钟夏夏戴上帷帽。

马车等在巷口,她上车,车帘落下隔绝外面喧嚣。车厢里光线昏暗,她靠着车壁,闭上眼。

父亲知道吗?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心上。如果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钟家已经站队二皇子,意味着父亲把她送进王府,本就是一步棋。

如果不知道……那二叔为什么要汇那笔钱?是为了帮二皇子,还是另有所图?

她越想,心越冷。马车驶过长安街,两侧商铺灯笼连成一片光河。可这繁华底下,是吃人的旋涡。

她身在其中,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回到王府时,天色已彻底黑透。

钟夏夏刚下马车,就看见洛景修站在府门前。他穿着家常墨色长衫,负手而立,肩伤处简单包扎过,可脸色依旧苍白。

“去哪了?”他问。

“西市。”钟夏夏没瞒他,“买了些绸缎。”洛景修盯着她,眼神锐利。

“西市这个时辰,早该收摊了。”

“所以没买到。”钟夏夏从他身边走过,声音很淡,“世子有事?”洛景修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灯笼光晕在他们脚下拖出长长影子。谁也没说话,空气凝滞,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到了她院门前,钟夏夏停下。“我累了。”她没回头,“世子请回吧。”

“钟夏夏。”洛景修叫住她。她转身。

月光下,他脸色白得透明,可眼神很亮,像燃着两簇火。

“今天,”他说,“有人来找过你。”不是疑问,是陈述。

钟夏夏心脏一紧。“谁?”

“一个面生的婆子,说是你娘家送来的。”洛景修盯着她,“我让竹青打发走了。可她在府外等了两个时辰,最后塞给门房一封信。”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过来。信封普通,没有落款。钟夏夏接过,指尖触到纸张,冰凉。她没拆,只攥在手里。

“多谢。”她说。

“不看看?”洛景修问。

“世子想看?”钟夏夏反问。

两人对视,空气里火花噼啪。洛景修先移开视线,他转身,背对她。

“你的事,我不插手。”他说,“但别把麻烦带进府里。”说完,他迈步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钟夏夏站在原地,看着手中那封信,指尖冰凉。她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北境粮草告急,三日内若不到,军心必乱。”没有落款,可字迹她认得。

是父亲亲笔。钟夏夏闭上眼,纸张在她掌心皱成一团。粮草……父亲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没有退路,她也没有。

要么救李尚书,换粮草。要么眼睁睁看着北境军溃散,父亲战死。

好狠的局。她将纸撕碎,碎片撒进庭院池塘。水面泛起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转身进屋,关上门。屋里没点灯,黑暗笼罩下来,像张巨网。她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无意识抠着桌面。

得想个办法。既不能真放了李尚书,又得稳住二皇子,还得保住父亲……

几乎不可能。可她还是得做。

因为她是钟夏夏。是那个三年前被卖进王府,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女人。是那个敢踹金銮殿门,敢在箭雨里挥刀的女人。

她不会认输。窗外传来更声。

梆子敲了三响,子时了。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两天。

四十八个时辰,她得在这四十八个时辰里,找到破局之法。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纸摘窗。

夜风灌进来,带着庭院里桂花香气。月光清冷,洒满石阶。远处洛景修的院落还亮着灯,窗纸透出昏黄光晕。他在做什么?

处理伤口?看兵书?还是……也在想今天这场交易?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和他之间那层冰,又厚了一层。他防备她,怀疑她,甚至可能已经猜到她在暗中谋划什么。

可那又怎样?她本来就不指望他信她。

从来都是一个人走,一个人扛。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关窗,吹灭蜡烛。

屋里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棂缝隙漏进来,洒了一地清辉。她躺上床,闭上眼,可脑海里还在回放白天画面。

暗室里那个男人嘶哑的声音。当铺密室里赵先生的话。

还有父亲那行字——北境粮草告急。

所有线索绞在一起,绞得她头疼。她翻身,将脸埋进枕头,试图把这些都赶出脑子。

可赶不走。像烙印,烫在心上,怎么也抹不掉。

窗外传来虫鸣,清脆,悠长。漫长一天终于结束。而更漫长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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