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祁西岭想去林子里打猎,带上千骑和两名护卫就进了山。
郑云起则是要陈苗带他去兔棚、烘房还有库房看看。
村里的人都在忙,陈苗便拿了库房的钥匙,带着郑云起先去看了兔棚。
陈家的兔棚已经今非昔比了,期间占地最大的生长期兔子的棚区,前后占了三个棚区的位置,一共有三万多只兔子,这个月有四千多只能出栏,同时这个月也有四千只左右的幼兔能出生,总归能让兔棚的流动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郑云起看到女工们正在给兔子们投喂饲料,每个区域的兔子喂食的饲料还不一样。
陈苗还带他去了村中其他人家看了那些小规模的兔棚。
要说这些兔棚规模虽小,但是左右养殖的流程都跟陈家差不都。
郑云起发现就算养兔子人家住的还是低矮的黄泥房子,但是把兔棚下面铺的都是青石板。
侍墨见他在看青石板,立刻机灵的询问这家的主人,“老丈,为何您家的青石板是铺在兔棚下面,用来做墙不比这黄泥好吗?”
老头手里编着麻绳,陈苗知道是给山里的起吊机编的,村长给分的活。老头年纪大了,农忙的时候家里人也不用他去地里,就在家喂喂兔子编编麻绳。
老头看着陈苗笑了笑,然后给侍墨解释,“养殖手册里写的有,要保持兔棚干净卫生,每天冲洗地面,都是泥可不好冲洗,搭兔棚的时候就都铺了青石板。这钱都是陈先生给垫付的,等我们卖了兔子慢慢还他。”
“每家都如此吗?”这是侍墨自己好奇。难道阿苗姑娘的爹是个大善人,带着全村养兔子就算了,还给人垫钱?
“阿苗,村长家没跟你家贷款吧?”老头问陈苗。
贷款是陈苗从现代带来的词汇。搁现代,政府会有助农贷款,古代没有,所有陈苗只能怂恿陈斗将家里的钱借给村里人。借出的钱不要利息,不过需要跟陈家签合同。合同上除了约定了还钱的模式,还规定了他们的兔子只能卖给陈家,陈家不要或者验收不合格的才能让他们处理。如果多次出现验收不合格的情况,那么陈家就不再同这家合作。
在仁义村养兔子不跟陈家合作意味着,没有了养殖技术指导,没有了牧草来源,没有了陈家兜底,这在古代,对普通的农民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有陈家兜底,一年差不多会有五两银子的稳定收入,五两银子,有的人家存十年也存不出来。
陈苗正帮老头把编好的麻绳整理好,“村长家没有贷款,而且太爷家现在也没贷款了,四爷爷他们上个月卖了两窝兔子。”
老头的辈分高,在村中大多数人都要叫他一声太爷,他听说自己家没有贷款了,顿时乐开了花,贷款就是借人家钱,他懂,陈家人厚道,没要利息,收他们家的兔子还给钱。太爷让陈苗等一下,他颤巍巍的站起来,去了屋里,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块饴糖要塞给陈苗。
饴糖已经放的湿哒哒的了,太爷的手又因为一辈子的劳作,苍老满是沟壑的手上早已是洗不去的操劳印记。
郑云起就明显的嫌弃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的藏好了心里的厌弃。
陈苗看手里的饴糖还挺大块的,就去了人家厨屋,用刀切了一小块下来,另一块大一点的还给太爷,让他给曾孙们吃。
“你吃,你吃,给你吃。”太爷开始推让。
陈苗龇了一下牙,给太爷看她缺失的门牙,“等我牙长好了再来您这里讨糖吃。”说着就把小块的塞进嘴里了。
出了太爷家,陈苗要带郑云起去库房看看。
库房在烘房附近,离晒坝不远,附近住的人家都养了狗,挺安全的。
郑云起踩着村中无人的泥路,淡淡的问陈苗,“为何借钱给别家?你家多养些兔子不好吗?若是可怜他们,签了身契与你家不好吗?何必如此麻烦。”
“身契?什么身契?”陈苗问。
郑云起嗤了一声,“卖身契,不要说你家买不起人,就你家借出去的钱,买不了十个,买三五个总是可以的吧。”
买卖人口!可是多么恐怖的词汇,很刑的!陈苗的声音陡然拔高,疯狂摇头,“我家请的工人做的已经很好了,按月发工钱,他们凭力气换饭吃,很公平合理。活生生的人怎么能买卖呢?”最后的一句陈苗是嘀咕了,她也知道买卖人口是古代的一种司空常见的行为,一时半会儿她改变不了这种情况,只能在心里吐槽了。
她把话题岔开到发展全村养兔子上面,“我家自己多养点兔子是能多赚点钱,可是就我一家赚了钱有什么意思?且不说钱这东西,得大家都摸着点,日子才稳当。一家堆金积玉,周围全是穷亲戚,夜里睡觉都不踏实。而且说是村民们自己养兔子,其实也是在替我家养吧,他们养成的兔子都要先卖给我家的。”
郑云起看过账本,他冷哼一声,“可不是,外面田管事收十五文,你给他们也是十五文,还是宰杀好的,那兔皮听说你家还另外给钱收。”
陈苗立刻说:“兔子单去卖也是能卖十五文的,村里人都是知道的,我师父以前把兔子卖给他们也是十五文一只的。”
“卖一只两只能和我这里一下买几万只的价格一样吗?”郑云起本是好心,给陈家十五文,让陈家收十二文也好十三文也好,总归能多赚几两银子,谁知道人家一分也不赚,还把兔皮留给了村民,“这么多兔皮,你家打算怎么处理?”
陈苗乐观的道:“兔皮是有点多,不过农忙过了皮货商们也会到了,到时候都拉去卖了就好。”
说着话,已经到了仓库。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吓了侍墨一跳,赶紧拦到郑云起身前护着。
陈苗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说也奇怪,狗们又叫了两声都停了。
“阿苗姑娘,这些狗听到咳嗽声就不会叫了吗?”侍墨问。
阿苗正在开锁,她头也不抬的说:“你试试。”
侍墨也重重的咳了两声。
顿时狗叫声又开始沸腾。
陈苗也打开了门,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大大笑容,郑云起看着觉得碍眼,邪恶的说:“露什么牙,怕人不知道你掉牙了吗?”
陈苗捂嘴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