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弯腰,一点一点擦掉鞋上的污渍。
动作优雅,慢条斯理,跟周围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
擦完,她站直身子,把脏了的手帕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王嫂子教训得是,我这人确实不太会过日子。”
苏瑶语气轻柔,脸上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不像嫂子你,勤俭持家是出了名的。”
王嫂子一愣。
这小妖精转性了?居然不顶嘴?
还没等她得意完,就见苏瑶突然抬手捂住口鼻,眉头皱得死紧,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嫂子,勤俭也得有个度吧?”
苏瑶提高了声音,清脆的嗓音传遍了半个家属院,“你家那两桶海货都臭了两天了,隔着墙都能闻见味儿,苍蝇都快把咱们院包围了。
嫂子要是实在舍不得扔,要不我出钱帮你买了?总好过让大家都跟着闻臭味,这要是熏坏了院里的孩子,刘营长面子上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此话一出,风向立转。
周围几个军嫂脸色变了,纷纷吸了吸鼻子。
“我说怎么这两天老有股死鱼味儿,原来是从老刘家飘出来的!”
“怪不得我家娃昨晚一直闹腾说臭,王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是啊,臭鱼烂虾吃了要生病的,可不能为了省钱把人吃坏了!”
众人的矛头瞬间转向王嫂子。
勤俭节约是美德,但抠门到影响邻里生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嫂子那张黑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她急了,指着苏瑶的手直哆嗦,“谁家鱼臭了!那是……那是腌咸鱼的味道!你不懂就别瞎咧咧!”
“哦?腌咸鱼啊?”
苏瑶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篱笆墙,“那正好,我还真没见过长绿毛的咸鱼呢。嫂子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要是真没坏,我全买了,绝不让嫂子吃亏!”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王嫂子院里走。
“你给我站住!”
王嫂子慌了,一把拦在院门口,色厉内荏,“我家东西凭啥给你看!你这就是诚心找茬!欺负我们家老刘老实是吧?”
她那两桶鱼确实舍不得扔,想晒干了混着吃。结果天太热,捂臭了。这要是被翻出来,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苏瑶停下脚步。
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目光清凌凌地盯着她:“嫂子既然不敢拿出来,以后就少操别人家的闲心。我花我男人的钱,天经地义。倒是嫂子你,让刘营长天天闻臭鱼味儿,也不怕他去炊事班开小灶?”
“你——!”
王嫂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苏瑶没再理她,转身回屋,“砰”地关上门。
世界清静了。
想看她的笑话?下辈子吧!
她哼着小曲儿,刚准备煮点早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瑶在家吗?我是服务社的小李,有你的包裹!”
包裹?
苏瑶一愣。
原身在沪市的娘家早就断了联系,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谁会给她寄东西?
她疑惑地打开门。
邮递员小李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包裹死沉,也不知道装了啥。寄件地址都磨花了,看不清。”小李擦了把汗,把签收单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苏瑶低头看向那个麻袋。
袋口用粗麻绳扎得死紧,隐约透出一股子……陈年樟脑丸的味道。
这味道她熟。
是原身记忆里,沪市那个家里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