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张主任那张国字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他身后跟着的两名干事也是一脸严肃。
林芳本来是去团部找张主任汇报卫生队思想工作的,没成想路过家属院,正好撞见这一出“好戏”。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了。
一个女人满身是水、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抽搐,旁边还掉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这画面,怎么看都是苏瑶这个“资本家娇小姐”欺负劳动人民啊!
“张主任,您看!”林芳像是生怕事儿不够大,又往前凑了一步,义正辞严地指着苏瑶,“路团长还在前线带兵训练,流血流汗,他的家属就在后方仗势欺人!这要是传出去,咱们部队的军民关系还要不要了?这种资产阶级的大小姐作风,必须严惩!”
好一顶“破坏军民关系”的大帽子!
苏瑶心里冷笑一声。这林芳,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一绝。
她没急着辩解,而是深吸一口气,原本冷漠的脸上瞬间切换了表情。那双水灵灵的杏眼里,立马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欲坠不坠的,看着就让人揪心。
“苏瑶同志!”张主任的声音严厉如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瑶被这一声吼,吓得又是一哆嗦,眼眶里那包泪水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唰地就滚了下来。
那样子,活脱脱一只被逼到绝境、吓坏了的小鹿。
“我……我不知道……”她开了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张主任,林医生……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她慢慢地摊开双手,手心空空如也,只有刚才紧张时掐出的红印。
“我……我没有动刀子啊……”苏瑶怯生生地抬起含泪的眼,伸出纤细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对面。
“刀……刀不是在王嫂子那里吗?”
众人的视线这才从苏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转移到躺在地上的王嫂子身上。
王嫂子这会儿刚从触电的麻痹中缓过一点劲儿,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里都又酸又麻,脑子还嗡嗡作响。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手下意识一摸,就碰到了冰凉坚硬的菜刀刀柄。
王嫂子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攥着刀柄的手像是被火烫了一下,猛地松开。
“哐当!”
菜刀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不!不是!主任!您听我解释!”王嫂子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哭了,手脚并用地指着苏瑶,“是她!是这个小妖精先动的手!她把我辛辛苦苦晒的鱼干海带全给泼了!主任您看,我这一身的水就是证据!”
“泼水?”张主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目光再次投向苏瑶。
苏瑶吸了吸鼻子,哭得更凶了,却倔强地没再为自己辩解一句。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将身后那片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菜地,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傍晚的余晖下,那片菜地简直惨不忍睹。
本该绿油油一片的小白菜被连根拔起,扔得满地都是,肥嫩的叶片被踩进黑泥里,烂成一滩。鲜嫩的空心菜藤被野蛮地扯断,蔫头耷脑地挂在竹竿上。
“主任,我也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瑶哽咽着,那声音听着让人心都碎了。
“路远他……他刚升了团长,没日没夜地在团里忙,我想着不能拖他后腿,就在家属院开了这片地。想着他训练辛苦,回来能吃上一口自己家种的新鲜菜,也能补补身子……”
她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棵被踩得稀烂的小白菜,用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泥污,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王嫂子要这么容不下我们,非要跑来把路远的心血糟践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