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片狼藉的阴影里,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太复杂,有失落,有自嘲,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早点睡。”
扔下这句硬邦邦的话,路远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门板在他身后“砰”地合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苏瑶脱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苦笑一声。
完了,这梁子结大了。
院子里很快传来冷水冲澡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一冲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路远带着一身寒气回屋时,苏瑶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用薄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
路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带进来的风都是凉的。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单人床躺下。
两张床之间隔着不到一米,一伸手就能碰到。可这会儿,中间像隔着条银河。
这一夜,谁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还没响,苏瑶就醒了。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下意识往隔壁床看。
空的。
军绿色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床单平整得连个褶子都没有。
走了?这么早?
苏瑶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她慢吞吞地洗漱完,推开厨房门,脚步一顿。
冰凉的灶台上,扣着一个大海碗。碗边压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字迹潦草刚劲,力透纸背,看得出写的时候有多匆忙:
“团里有急事,这几天不回。早饭在锅里,热热再吃。桌上的钱票收好,想买什么自己买,别省。”
苏瑶揭开海碗。
一碗熬得粘稠的白米粥,两个剥得光溜溜的水煮蛋,还有一小碟她最爱吃的脆腌黄瓜。
都还温着。
苏瑶鼻头一酸,眼眶突然就红了。
这个糙汉子,昨晚明明被她伤了自尊,气得半死,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留早饭。甚至怕她不舍得吃,连鸡蛋都替她剥好了。
他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告诉她:他不逼她,他给她时间。
苏瑶吸了吸鼻子,拿起那两个温热的鸡蛋握在手里,暖意顺着掌心一直钻到心底。
这男人,其实真的挺好。
她得想办法解开这个疙瘩,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
接下来的几天,路远果然没回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刚升了团长,肯定忙得脚不沾地。
苏瑶一个人在家也没闲着。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地里浇水施肥,就是变着法地琢磨吃的,顺便把家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
空间里的灵泉水是个宝贝,不仅能强身健体,用来浇灌蔬菜更有奇效。
才短短三天,她种下去的小白菜就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儿,水灵灵的,看着就喜人。
这期间,她也试着去团部找过路远一回,想给他送点吃的。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哨兵拦住了,说路团长带队拉练去了,归期未定。
苏瑶只能悻悻而归。
路远这一走,就是整整五天。
家属院里的日子,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
苏瑶每天依旧是早睡早起,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进进出出。在外人眼里,她似乎从那个只会作天作地的“娇小姐”,一夜之间变成了最让人省心的军嫂。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充实。
最大的惊喜,来自院子里的那片菜地。
第五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苏瑶像往常一样推开门,端着搪瓷脸盆准备去倒昨晚的洗脚水。结果刚一抬眼,整个人就僵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