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芳的出现，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风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街道办的刘主任在院里向来说一不二，可在这位张主任面前，她腿肚子都在打颤，赶紧从台子后头小跑出来，脸上挤出谄媚的笑。
“张主任，您怎么来了？这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啊！”
刘主任一边说，一边拿袖子使劲擦了擦旁边唯一还算干净的椅子。
张文芳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径直走向愣在原地的秦嫂子。
“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见有人在讨论我们军属的‘作风问题’？”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秦桂芬同志，是你说的吗？”
她竟然直接叫出了秦嫂子的全名！
秦嫂子被她这么盯着，腿一软，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怎么会来？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秦嫂子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张文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她转过头，看向缩在孙大妈身后，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苏瑶。
当她看见苏瑶身上那件粗糙得不像话的衣服，和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时，严肃的表情里明显带上了怒火。
她大步走到苏瑶面前，动作却放得很轻，拍了拍苏瑶的肩膀。
“苏瑶同志，别怕。”
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有话慢慢说，把你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我们妇联，就是给你们这些妇女同志撑腰做主的！”
“今天我倒要看看，在咱们这新社会，谁还敢搞旧社会那套，随便给人泼脏水，毁人名节！”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苏瑶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张主任，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秦嫂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当然，这重复得极有技巧。
她没有直接控诉秦嫂子骂她，而是用一种极度委屈和不解的语气，把自己放在了最无辜的位置上。
“张主任……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秦嫂子说……说我家成分不好，是资本家小姐……”
“可是，这都是我没办法选择的啊……”
“我为了改造自己，为了当一个好军嫂，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她说着，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那件丑得扎眼的粗布衣裳，这个小动作，看得周围一圈大妈们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她还说……还说我作风有问题，说我……说我勾引路远……”
说到这里，她好像再也说不下去，猛地捂住脸，发出一阵破碎的呜咽。
“我跟路远是堂堂正正的夫妻，我们的婚事，是部队组织上批准的……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说我……”
“张主任，我真的……我真的没脸活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几度哽咽，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碎。
孙大妈在旁边听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嫂子就骂开了。
“秦桂芬！你个黑了心肝的烂货！你还有没有良心！瑶瑶这孩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往死里糟践她？！”
“就是啊！人家小夫妻俩好好的，你凭什么说人家作风有问题？你亲眼看见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人家男人当大官，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
院子里，指责秦嫂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嫂子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她现在彻底慌了神。
她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妇联主任！
而且看这架势，这位张主任，分明就是来给苏瑶撑腰的！
她下意识地回头，向人群后的白露投去求救的目光。
白露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她死死咬着嘴唇，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甘。
这个张文芳，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
她怎么会跟苏瑶扯上关系？
还这么旗帜鲜明地护着她？
白露想不通，但她知道，今天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撇清自己，绝对不能被牵扯进去！
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趁着没人注意溜走。
然而，她这个小动作，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瑶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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