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感觉自己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而寂静的数据海洋。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在信息的洪流中载沉载浮。没有时间感,没有空间感,只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杂乱的声音在脑海中呼啸而过:
—— gamma-7崩溃时那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 “回声”核心在维生舱中最后的脉冲光芒……
—— 渡鸦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 “初始之石”那纯净而浩瀚的能量洗礼……
—— “方舟”核心光球在覆写成功瞬间爆发出的、带着感激与疲惫的意志波动……
—— 还有…队友们浴血奋战、相继倒下的身影,铁砧失去手臂时狰狞的表情,以及最后时刻冲向自己的那些模糊而焦急的面孔……
痛苦、疲惫、以及一种灵魂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意识核心。他不知道自己在哪,是生是死,只知道那场关乎存亡的豪赌,似乎…暂时赢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如同针尖般刺破了这片混沌的黑暗。
“…动了!引导者的手指动了!”
“快!拿水来!小心点!”
“派大星!你再检查一下他的生命体征!”
熟悉的声音…是喵喵不吃鱼?王主任?还有…派大星?他醒了?
林奇艰难地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刺眼的光芒让他瞬间流泪,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但干净的行军床上,身处一个充满柔和白色灯光、墙壁是金属材质的房间里。空气中有消毒水和机油的味道。喵喵不吃鱼、王主任,还有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激动的派大星,正围在床边,脸上充满了疲惫、担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引导者!你终于醒了!”喵喵不吃鱼的声音带着哭腔,连忙用棉签蘸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我…这是在哪?”林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喉咙火烧般疼痛。他试图动弹,却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如同被碾碎般酸痛无力,尤其是大脑,仿佛要裂开。
“我们在‘方舟’里面!安全了!暂时安全了!”王主任激动地说道,老眼含泪,“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
方舟?我们成功了?林奇心中一松,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他强撑着集中精神,尝试连接管理员界面。
界面一片黯淡,大部分功能灰色不可用,只有最核心的区域显示着几条信息:
【状态:深度精神疲劳,权限核心受损严重,强制休眠修复中…】
【与源世界连接:极度不稳定,信号微弱,协议验证停滞…】
【权限能量:1%(濒危)】
【检测到外部高维能量环境:‘方舟’核心区。环境稳定,有益于修复。】
【警告:高阶‘变量’特征已暴露于‘gac网络’,威胁等级:最高。休眠期间需保持绝对隐蔽。】
还活着…但代价巨大。权限几乎崩溃,而且成为了gac网络的最高优先级目标。未来的路,更加艰难了。
“其他人…怎么样了?”林奇艰难地问道,他最关心的是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
王主任和喵喵不吃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派大星叹了口气,低声道:“突击队…算上你,只回来了六个。铁砧副队长…和留守营地的兄弟们,我们后来派人去找过…营地被毁了,没有活口…‘收割者’可能去过了…”
全灭了…除了他们这几个闯入“方舟”的人,外面的兄弟…全都…
林奇闭上了眼睛,胸口一阵剧痛,比身体的伤痛更加难以忍受。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刻,最终只换来了这六个幸存者…和这座沉睡的钢铁坟墓吗?
“引导者…你别太难过…”喵喵不吃鱼哽咽着安慰道,“要不是你…我们所有人都得死…现在,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躲…”
“方舟…现在情况怎么样?”林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悲痛,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王主任连忙汇报情况:“‘方舟’的主体系统在你…在你完成那个‘覆写’后,就进入了休眠修复状态,大部分功能关闭,只有核心维生区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紧急避难所还在运行。防御系统似乎还在低功耗运转,挡住了外面的几次试探性攻击,但能量储备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