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很好看,对不对?”赵远截断他的话,笑容更加灿烂,“来,阿天,别害羞,舅舅帮你换。”
说着,他作势就要上前,手中衣物几乎要碰到林志天。
林志天一个激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挪到了最远的墙角,背脊紧紧抵着墙面,一脸警惕。
赵远一脸满是兴奋。
“嘿嘿,你看,这颜色跟你舅舅我这套多配。”
“走在一起,旁人见了,保管都说我们像亲父子俩。”
林志天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试图转移话题,寻找突破口。
“舅舅,你今年不过弱冠,如何称父?”
他觉得这衣服简直是对他审美的公开处刑。
是对他多年苦修心境的严峻考验。
赵远心中暗笑。
他穿越前可都二十七了,加上这身体的十九年,合起来快五十的人了,当这小鬼的爹,年龄上绰绰有余。
“哎呀呀,是谁当初在狩猎考核的时候,抱着我的大腿,哭得惊天动地,一口一个‘爹爹’喊得那么响亮?”
赵远清了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来。
“爹爹!求你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你明明眼睛有疾,还受了伤,不要被那个死胖子激糊涂了呀!”
“我跟你一起去,还能帮爹爹看着点路呢!”
林志天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
他磨了磨牙,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我、我那是……”
他想辩解,却发现赵远学得实在太像,连当时的语气都模仿得七八分。
“那是怕你遇到危险!”
林志天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实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赵远微微一怔。
“......”
所以这小子当初是真心担心他,才闹出那么一出来的?
他想起几天前,刚从遗迹出来时,林志天对他说的那些气话。
“为什么一定要去碰那些要命的东西?”
“你不是说,等以后攒够了钱,就去甜水城,开个点心摊,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遗迹里摸那个破晶石的时候有多危险!”
此刻对比,赵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小鬼,嘴硬心软。
赵远脸上的戏谑收敛了些,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阿天啊,你看,舅舅我就是个雁回村出来的,没什么见识。”
“这还是第一次去郡守府那种大场面吃席,心里紧张,害怕得很。”
“你就当可怜可怜舅舅,陪我穿个一样的,好看的,给我壮壮胆,好不好?”
林志天狐疑地看着赵远。
紧张?害怕?
这人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还会紧张?
赵远继续眨巴着眼睛,努力挤出几分真诚。
“......”
最终,在赵远软磨硬泡,外加时不时提及“爹爹”黑历史的攻势下,林志天黑着脸,认命般地被套上了那件鲜亮的衣袍。
林志天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赵远自己也换上了同款,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同样颜色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府管事在楼下等得望眼欲穿,终于看到两人下来。
当他看到小的那个穿着如此……呃……别致的服装时,管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恭敬。
郡守府邸坐落在上凌城中心区域,占地广阔,朱红大门,高墙耸立,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气派非凡。
门口的护卫甲胄鲜明,气息沉稳,显然都是修为不弱的修士。
赵远和林志天跟着管事进入府中,只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曲径通幽处,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灵气比之外界浓郁了不少。
一路上遇到的侍女仆从,皆是低眉顺眼,行动间悄无声息,训练有素。
管事将他们引至一处灯火通明的厅堂。
赵远一眼就看到了孙茂。
孙茂正襟危坐在一张偏僻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
他的对面,不远处,坐着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白郡守。
此刻,白郡守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孙茂身上。
孙茂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哆嗦,像是在独自承受着某种酷刑。
赵远甚至能感觉到孙茂周身散发出的“救救我,救救我”的强烈怨念。
“赵远先生,林小公子,你们总算来了。”
白郡守的声音响起,终于将视线从孙茂身上移开,转向了刚刚进门的赵远和林志天。
孙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
他看向赵远。
那眼神里没有言语,却仿佛倾注了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不见底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