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正道‘青流剑宗’的败类,奸污师妹,杀害同门,被追杀至此,以为能投靠我魔道,寻求庇护。”
“那个女修,修炼媚术,吸干了上百名修士的精元……”
长老每说一句,赵远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本以为这里囚禁的,是骨魇殿从各处掳掠来的无辜之人,可听起来……
这些人,似乎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每一个,都罪孽滔天,死不足惜。
厉九幽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带着赵远,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在这血池边上,让他看清每一个“材料”的脸,听清他们的“履历”。
走过大半个血池,厉九幽终于停下脚步。
他环视了一圈这哀嚎遍地的“工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远耳中。
“你说,是让他们这些罪孽深重的灵魂,在天牢里忏悔百年,然后被一刀砍了,尸身腐烂,化为尘土,滋养几株野草……”
他的目光转回到赵远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没有邪气,没有暴虐,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和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
“……还是让他们的‘废料’,他们这无用的肉身和污秽的魂魄,在这里,化为我等手中对抗真正邪恶——比如血魂殿,比如龚戾风之流——的基石。赵远,你来告诉我,何者,才更称得上‘正道’?”
“……”
赵远沉默了。他强迫自己直视那些扭曲的肉体与痛苦的神魂,将这地狱般的景象一帧一帧刻进脑海。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魔尊,晚辈并非质疑您的决断,也相信长老所言非虚。只是长老所呈之言,虽言之凿凿,晚辈却不敢妄断其……是否毫无半分虚妄。”
他的目光仍落在那片血池上,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满洞的罪孽发问。
“晚辈心中有一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厉九幽没有催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敢问魔尊,以何为凭,断其有罪?又以何为尺,量其罪之轻重?”赵远终于转过头,迎上厉九幽那深邃的目光,眼神里不见半分畏惧,唯有一种纯粹而执拗的探寻。
“他们或许罪不容诛,但若审判之权,仅凭我殿一念而决。那么今日我殿能定他人之生死,他日,是否亦有更强者,来定我殿之生死?”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消化自己这个大胆的念头。
“晚辈想为骨魇殿立威,想让‘幽冥眷者’之名响彻东洲。可若这份威名与权柄,是建立在一个随时会被更强力量推翻的‘道理’之上……晚辈心中,难安。”
此言一出,血池上空翻涌的怨气都为之一滞。
他不是在怜悯池中罪人,他是在审视骨魇殿未来的根基。
听完这番话,厉九幽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与思索。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轰隆——!
整个魇渊窟,不,是整个骨魇殿所在的小世界,都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脚下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池中掀起滔天巨浪,无数粘稠的血液泼洒而出。
悬吊在半空的囚徒们随着锁链剧烈摇晃,发出惊恐的哀嚎。
堆积如山的白骨“哗啦啦”地滚落,整个地下溶洞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厉九幽从沉思中猛地脱离,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诧与冰冷的杀意。
他猛地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望向了小世界之外的无尽虚空。
“怎么回事!”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阴影中射出,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惶恐。
“禀魔尊!骨魇卫‘十一’来报!”
来者正是骨魇殿中负责警戒的精英卫士,此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的坐标……被人从外界强行锁定了!”